楠

#冰漾

那人呼喊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聽見冰炎如此驚慌失措的語氣吧？褚冥漾忍不住如此想著。

而同一個瞬間，褚冥漾也在黑針落下前大喊出聲。

「老頭公！」
一聲尖銳的碰撞與破裂聲，銳利的黑針在褚冥漾眼前被老頭公的結界擋下而擦出火花，其衝擊力使金色的結界也因此產生裂痕。

尚未等老頭公的結界破碎，冰炎隨即將褚冥漾一把拽到身後，纏繞烈焰的烽云凋戈猛然一刺將安地爾逼退。

短兵相接之下，竟然一時分辨不出哪一方佔了上風。

隨手拋掉因撞上結界而斷裂的黑針，安地爾冷笑了一下：「不錯，我越來越想得到你們了。」

聽到對方的問題宣言，褚冥漾狠狠噁心了一把正想罵回去之前，卻被冰炎一把揪住前領扯過去。

「你這個白癡在搞什麼東西！」

完全不顧還在與安地爾對峙中，冰炎眼中的怒火彷彿要實體化了一般熊熊燃燒著，扯著褚冥漾的領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怒吼。

吼的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的安地爾都愣在原地，更別說是首當其衝的褚冥漾。

「咦？什麼？」瞬間被吼的僵在原地，褚冥漾竟然一時搞不清楚冰炎在生什麼氣；或者是說，一下發生太多事情，他搞不清楚冰炎是在氣哪一件。

「誰讓你衝出去擋的！如果老頭公防禦不夠強，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語氣簡直像是想當場將褚冥漾生吞活剝般兇惡，冰炎憤怒的揪著褚冥漾的領子用力晃了兩下，「還有凡斯的事情我都跟你說不介意了，之前講了半天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啊啊、看來是所有事件一起算帳啊。

褚冥漾頓時覺得他也不用等安地爾來殺，就可能會先被冰炎種在這裡受後世景仰。

「可、可是亞那和凡斯他們───」簡直要被冰炎吼哭了，承受著冰炎的怒火以及自己的內疚，褚冥漾抖得像飽受凌虐的小狗卻又一點都不敢反抗的可憐模樣，拼命的想解釋卻又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完整句子。

「你這個人真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冰炎用力壓抑下想將人打一頓的衝動瞇起紅眼惡狠狠地說道，「我說過你再亂想，我會處罰你的吧？褚。」

「唉？」

沒給對方反應時間，冰炎粗暴的一把將人扯向自己，如同啃咬般狼吻上去。

熟悉的感覺湧現，這是在冰炎氣極時對褚冥漾特有的處罰方式，凶惡到像想直接將人吃下肚的狠吻。

「───！？」

驚呼都來不及就被封住唇舌，強勢的舌頭將褚冥漾的牙撬開並深深探入勾出對方試圖閃躲的粉舌，吸吮、舔舐、掠奪、禁止所有反抗。

氣勢太強令褚冥漾緊張的下意識想閃躲，但冰炎揪住領子的手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只能節節敗退的被壓彎了腰，雙腿軟的若不是冰炎抓著大概會就這樣直接跪到地板上。

感覺肺葉與血液中的含氧量嚴重不足，缺氧的連腦子都快糊成一團，褚冥漾掙扎著想張口喘氣，但冰炎抓著他的手卻牢固的完全掙不開。

直到把褚冥漾吻的幾乎昏厥過去，冰炎才鬆開一點揪著對方領子的力道。

舌間牽起的銀絲隨著分開而拉斷，滴落的唾液滑落至褚冥漾的下巴隨著他大口喘氣而逐漸劃出淫靡的水痕，但褚冥漾早已氣喘吁吁的顧不上這些。

「我有沒有說過包含我父母在內，我全家都清楚這不全是凡斯的錯，也從未恨過他；我父親一直都當他是朋友，亙古不變！我有沒有說過！」舔掉嘴角的濕氣，冰炎瞇起雙眼瞪著僵住的褚冥漾，低吼出雖然是問句卻絲毫沒有提問意思的句子，「千年前的恩怨又如何？我不允許任何人質疑我對你的心意，包含你在內，褚。」

看著黑髮小妖師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嚇得猛點頭，冰炎才勾起有些可怕的笑容在褚冥漾耳邊呢喃道。

「記得就好；再不長記性的話，就由我來想辦法幫你記住了，褚。」那彷彿帶笑的溫柔語氣，卻恐怖的讓褚冥漾打從骨子裡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你應該也清楚，我的方式向來不太溫柔。」

眼見褚冥漾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從原本嚇傻的表情漸漸開始抿起嘴害羞地變紅，冰炎才愉快的轉頭看向不遠處從驚訝漸漸冷靜，最後已經開始淡定從焦炭家具中挑張桌椅泡咖啡的安地爾身上。

「你要當電燈泡當到什麼時候？打擾情侶親熱會被豬踢，了解一下？」冰炎語氣裡赤裸裸的嫌棄，既然知道褚冥漾的幻武兵器不在安地爾手上，那就處理掉也沒關係的態度非常明顯。

「不請自來打擾我和凡斯後代的下午茶時光還好意思嫌，這是什麼世道？」翻了個白眼，安地爾酌了一口剛泡好還熱呼呼的咖啡，幾根剛剛還抓在手上的黑針就這麼隨意插在有些燒焦的木桌上。

仔細一看，一旁被搗毀且燃燒中的櫃台碎木上還擺著咕嚕咕嚕沸騰的熱水壺，若不是周圍毀的太徹底，安地爾喝咖啡的態度自然到，會讓人誤以為這是廢墟造景為主題的主題咖啡廳。

注意到冰炎冷淡的視線，安地爾晃了晃咖啡杯聳肩道：「借個火而已，不用這麼小氣吧？好歹我也安安分分的沒打擾你們小倆口床頭吵床尾合，有你這麼過河拆橋的嗎？」

「哼、你會安分根本不是為了褚和我。」冷笑一聲，抓著烽云凋戈的左手猛然將幻武往地上一插，火光與熱浪頓時以冰炎為圓心向四周整個吹開。

房內吹起的熱風像盤旋展翅的鷹，在褚冥漾被吹得忍不住閉眼瞬間揭開了原本隱藏住的面紗。

感覺氣氛突然壓抑下來，起先寬廣破敗卻除了他們三人外沒有其他氣息的旅館大廳頓時混雜了起來，牆上破掉的大洞、燒成焦炭的桌椅、燻黑的磚牆壁紙下、半毀的大門、破損的玻璃窗框，竟在炎浪吹開同時出現不少黑色、紫色的人們，團團將整個大廳包圍。

甚至其中有一大半都是熟悉的面容，那不久前才在冰炎房間開茶會、貌似很閒的那群黑袍們、冰炎的紫袍搭檔夏碎、同為紫袍的巡司褚冥玥以及明明是無袍卻無人阻攔的白陵然。

甚至從破碎的窗看出去，還會發現隱藏在周圍的大量待命的藍袍，也許在褚冥漾看不見的地方甚至有紅袍伺機而動也說不定。

像保護著什麼一般，冰炎將褚冥漾攬進懷中並慢慢提起長槍指向依舊坐在原位的安地爾。

「公會一級通緝犯，安地爾．阿希斯；涉嫌謀殺數名各階袍級並出賣公會情報給鬼族，生死不論即刻逮捕！」

優雅的將喝光的咖啡杯放下，杯內幾乎散盡的香氣與陶瓷輕碰而發出的聲響展現他的悠哉，似乎不覺得被大批黑袍包圍是件凶險的事，安地爾淺笑著環顧周圍彷彿在確認這場盛宴有多少人參加般。

最後才將目光轉回冰炎與褚冥漾身上：「真的不願意和我去喝杯咖啡嗎？褚冥漾───我手上也許會有你想知道的情報喔。」

「不需要謝謝，我討厭咖啡。」一秒拒絕，褚冥漾連做做表面客套都欠奉。

「真可惜。現在時機不好，我會再約你的。」露出惋惜的表情，安地爾從容的從位子上站起身，面對周圍袍級氣勢也整個跋扈起來。

「想跑？」奴勒麗豔麗的面容露出愉悅的笑，操起雙巨槌朝安地爾的位置砸去。

「要留我也看你們夠不夠本事。」囂張地笑起來，狂妄的彷彿將黑袍們視為螻蟻一樣，安地爾向後跳開躲過女惡魔將桌椅與地板砸個粉碎的巨槌。

其他圍繞在周圍的黑袍也爭先恐後地動起來，紛紛朝安地爾發動攻擊。

這時剛剛還插著黑針接著又被槌扁的桌子猛然爆發出一陣黑光，接著地板上的黑光如同海葵的觸手般向周圍怒放，一部分的觸手接住並卸掉奴勒麗察覺危機而揮下第二槌的力道，另一部分以轉瞬即逝的速度互抱在一起凝成一扇巨大的鬼門。

「想都別想！」抽出白符幻化出手槍，褚冥漾飛快的將言靈凝聚成力量的子彈，朝剛成形並湧出大量中低階鬼族的鬼門猛開三四槍；承受不住言靈之力的白符手槍在開槍後瞬間破碎飛散在褚冥漾手上，卻也成功的讓運轉的鬼門慢下來。

「做的不錯啊，褚冥漾。」訝異地睜大眼，一邊阻擋幾名黑袍攻勢的安地爾一邊開口稱讚，「沒想到七陵學院竟然能將你訓練到這種程度。」

「跟七陵學院沒有關係，訓練我的人是我家魔女老姊。」再度抽出白符幻化成掌心雷指向安地爾，褚冥漾有些眼神死得不想去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

「讓我更想得到你了。」燦爛的笑著，安地爾表情就像找到新玩具般愉快，接著瞇起藍金色的眼低低說了句，「可惜還是太嫩。」

「滾！死變態！」怒吼著朝安地爾腦袋開了幾槍，四周太嘈雜讓褚冥漾沒能聽見安地爾後面那句帶有深深惡意的話。

「褚！退後！」查覺到異樣，冰炎猛然刺死阻攔他的中階鬼族，衝上去打算扯開正跟安地爾對峙的褚冥漾，卻依舊遲了一步。

一陣劇烈的爆破聲在褚冥漾腳下炸開，威力之大竟瞬間將老頭公的結界硬生生炸碎，隨著結界破裂而受到衝擊的褚冥漾一個踉蹌後被趕上的冰炎攙住。

冰炎輪起長槍將安地爾緊接著朝他們投擲出的數枚黑針打落───但百密總有一疏。

先是刺痛、緊接著一陣內臟翻攪的劇痛感，褚冥漾低頭看去幾乎半根針都末入腹部的黑針，塗了劇毒的針立刻隨著血液循環蔓延開來，刺骨的痛和冰冷讓四肢瞬間重的如鉛塊般。

嘔出一口黑血，褚冥漾愣愣地抬頭看向慌張扶住自己的冰炎，表情像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般。

「該死！」顧不上逐漸隱沒在黑暗中的安地爾，冰炎就地跪下讓中毒的褚冥漾躺下來，一把扯掉自己的手套就要將毒轉移出來，但才剛抬手，手腕就被人拽住。

「這個毒混了安地爾不知從哪盜取的精靈血液，即使是你萬能的精靈解毒體質也無法排除毒素，冰炎小弟。」阻止冰炎的褚冥玥一手捉著對方手腕，另一手卻拎著被安地爾拋棄的黑針，是整個公會數一數二用毒權威的褚冥玥，幾乎是開戰前取得針後第一時間就全力去化驗出黑針上所用的所有毒素。

「去樓下找醫療班過來待命，只要有鳳凰在褚漾漾就不會死。」

像趕小狗般將臉色極度難看的冰炎揮開，褚冥玥在不斷咳出黑血的弟弟身邊跪下來，動作飛快的點壓了褚冥漾身上幾個大穴道優先阻止毒素擴散。

以精湛的手法封鎖毒素溢散，褚冥玥快速拔出黑針交到一旁協助的白陵然手中，接著掀開襯衫取出一顆白色小藥丸，直接從留下針孔的腹部壓上去。

強效清毒劑效果卓越但後勁也強，褚冥漾悲鳴一聲後咳出更多黑血。

褚冥玥立刻將他扶起來並暢通呼吸道，也不顧已經變成血衣的紫袍將弟弟抱在懷中，一邊調整對方呼吸一邊輕聲安撫。

「別怕，有然和我在就絕對不會讓你死在這裡，蠢漾漾。」

而白陵然也單膝跪了下來，握緊褚冥漾的手毫不吝嗇的動用著言靈之力。

褚冥玥那雙黑色的眼冷冽的飄向黑針後再看向白陵然，得到對方輕輕搖頭，要她現在什麼都別說的暗示。

安地爾是故意的。

故意利用鬼門製造混亂，好分散大家的警戒藉機逃走，卻被褚冥漾給破壞計畫，便將矛頭轉到褚冥漾身上。

就是算準了冰炎與妖師家把褚冥漾放在心頭上，肯定會放棄追擊轉而救治他───也算準了褚冥漾認定安地爾認為他還有利用價值，而掉以輕心。

「太小看人了......！」惡狠狠的低罵了一句，褚冥玥努力壓下怒火輕拍弟弟的背部，讓褚冥漾能將含毒的血吐乾淨。

終於清光黑血剩下鮮紅的部分，褚冥玥立刻著手進行止血，並又塞了一顆藥丸進褚冥漾嘴中讓他含著。

這時姍姍來遲的醫療班左右手提爾也駕到了，一旁還跟著面帶殺氣的冰炎。

「太慢。」摟著呼吸逐漸平穩的褚冥漾，褚冥玥不滿的瞪了提爾一眼。

「天地良心，下面剛剛湧出一堆鬼族擋路，我們可是拼命清理完畢趕上來的啊。」冒著汗向這個不好得罪的惡鬼巡司賠笑臉，提爾跟著蹲下來，將精疲力竭的褚冥漾好好檢查一遍。

「這緊急處理......若不是現在規定非鳳凰族不能成為藍袍，我都想挖公會牆角了。」喃喃自語的碎念著，在高大的提爾手上褚冥漾看上去比平常更幼齒了一些。

沒花多少時間就檢查完畢，提爾對圍在一旁的人們露出爽朗的笑容，「放心吧，這可愛的小朋友毒素清理的很乾淨，雖然還要住院觀察幾天，但只要好吃好睡調養幾天就能完全康復了。」

終於放下心的白陵然和褚冥玥紛紛上前摸了摸提爾懷中的褚冥漾，看著他有點蒼白卻安穩的表情露出笑容。

「就說受傷的不是我......！」一旁爆出滿滿怒火的低吼，轉頭看見想靠過來卻被另一團醫療班包圍的冰炎，白陵然露出腹黑的冷笑。

「先送漾漾去醫療班吧。」瞬間變成鄰家大哥的溫和笑容，白陵然當著冰炎的面，推著褚冥玥與抱著褚冥漾的提爾快步走進傳送陣中。

被傳送陣的光芒包圍前，還能聽見冰炎與醫療人員糾纏不休的怒吼，但可能被冰炎脫逃太多次，這次的醫療班非常有骨氣的卯足了勁死纏爛打到底連傢伙都掏出來，讓他陷入即使擔心褚冥漾的狀況卻難以脫身的窘境。

無言的瞄了一眼傳送陣外從慘案逐漸昇華為凶殺案的集體鬥毆事件，褚冥玥回頭的看向似乎心情好多了的白陵然。

褚冥玥：「打擾別人戀情會被豬踢。」

「也要等那隻豬想辦法先脫離醫療班糾纏才有機會踢到我。」顯然做了什麼事的白陵然，一語雙關的冷笑著。

-TBC-

---

楠的碎碎念：

如果打擾別人戀情真的會被豬踢......我大概已經被踹成智障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