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微冰漾
#恆晝08衍生 （透劇注意）

✠

「冰炎那孩子，最近在外面十分活躍的處理著黑暗聯盟。」

被叫去坐在王座台階上，褚冥漾一臉錯愕的望向不知為何有王座不坐硬要陪他坐地板的鬼王。

看對方一臉談論天氣的表情，一邊喝大陰影不知哪裡生出來的檸檬蘇打，一邊自然的談起他侄子的事。

為什麼褚冥漾知道那是檸檬蘇打呢？因為深很公平的也給了他一杯。

跑題了。

重點在，褚冥漾不懂的點是......殊那律恩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件事？

「不好奇原因？」比冰炎更加暗紅的血色雙眼，揪著飲料杯上凝結至極限而慢慢滑落的水滴，彷彿隨口問問般問著褚冥漾。

「呃......」歪了歪腦袋，褚冥漾從鬼王臉上完全看不出對方在想什麼，只好老實回答道：「學長一直都是任務狂，如果是公會任務的話並不奇怪啊......？」

「是嗎？」像考慮什麼一樣，殊那律恩的紅眼直勾勾盯著褚冥漾，讓他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怎麼了嗎？」不明白鬼王問的理由，褚冥漾茫然的反問。

「......沒什麼。」又深深看了褚冥漾一眼，殊那律恩慢慢的嘆了一口氣後撇開頭。

不不不，那個表現很明顯就是有什麼啊！褚冥漾冒著冷汗，又吸了一口檸檬蘇打壓壓驚。

嗯？剛剛沒注意到，原來裡頭有愛玉？真不知道深去哪裡買飲料的？會讓大陰影去跑腿買飲料，全世界大概也只有殊那律恩鬼王大人能做了。

魂飛天外的褚冥漾完全沒注意到，殊那律恩偶爾飄來的目光中帶著淡淡嘆息；看來侄子的努力，這個傻小子一點都沒感受到。

替侄子默哀零點三秒，殊那律恩拍了拍衣襬站起身。

「走吧。」伸手往空中一畫便拉扯出黑洞洞的空間隧道，鬼王沒多做解釋的直接叫人。

「要去哪？」跟著拍拍屁股站起來，褚冥漾連著幾天被鬼王拎過來帶過去看了不少地方，已經有點習慣冰牙家當機立斷的作風，連吃驚和抗議都懶了。

僅僅只是確認一下目的地就乖乖跟在殊那律恩和深的後面，當個稱職的小尾巴。

「伏水遺跡探查有挖掘出新的區域。」簡單的敘述一下後鬼王便抬腿朝通道裡走去，留下深站在通道邊等褚冥漾優先通過。

啊啊、懂了。是想借米納斯和魔龍協助解析伏水文字吧。

已經出借好幾次也不差這次，褚冥漾本著當住宿費的心態，二話不說的就跟上去。

反正，那個地方褚冥漾也想再去看看，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知道自己本身就是個念舊的人，而這個地方在褚冥漾的人生中扮演了重要的轉淚點之一。

他就像顆蛋，外殼包附著薄弱的白色外殼。

在踏入守世界、與白色的朋友相遇時畫上了色彩，卻也在學長殞落之時摔出深邃的裂痕。

雖然在大家的幫助與支持下，蛋殼勉勉強強黏在身上沒脫離，卻也無法阻止彈殼在時間中逐漸崩裂；最後在這裡全部碎掉。

褚冥漾苦笑了一下，想當初還傻傻的以為自己和大家都一樣是顆雞蛋，結果裂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是皮蛋。

放在裝滿雞蛋的籃子中，就算裝的再像，總有一天會被發現不一樣。

看過水漥中依舊活跳跳的魚群，褚冥漾拍拍膝蓋環視一下這一方之地後跟上在前方等待的殊那律恩。

熟門熟路的來到正殿，鬼王依舊在他身上拍了兩個術法後便悠悠離去，剩褚冥漾獨自一人在大殿上亂晃。

米納斯和希克斯早在踏上這片土地時就被借出不在身邊，此時算是褚冥漾少有的單人時光。

可能這次空間隔絕的很徹底，在褚冥漾觀光時連一個襲擊者都沒有，整個正殿空曠到彷彿呼吸都能聽見聲音。

褚冥漾慢慢的觸摸著雕滿裝飾圖騰的柱子，思考著重柳在死前指引他來此地的原因。

那個溝通障礙連死了都還不肯好好說話，用什麼骨灰指引誰看的懂啦！

褚冥漾捏了捏口袋中的紅色魂珠，一空閒下來就有些壓抑不住情緒而一陣鼻酸。

值得嗎？

那天、重柳無波的語氣彷彿在耳邊響起。

褚冥漾捏緊了胸口的衣服，覺得快喘不過氣。

這種感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體會了，在眼睜睜看著自己愚蠢的害死學長、傷害身邊朋友時也曾體會過。

這種感覺叫───自責。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一點進步都沒有？

想守護的、想把握的就像捧在手中的水一樣，就算拼命握緊依然會慢慢流光。

所有的一切都守不住───

那麼、我值得嗎？

「當然不值得啊！」摀著耳朵不自覺的大喊出聲，想要讓那些徘徊在心頭的聲音通通閉嘴，卻又無法不去責怪自己，「我不值得你們付出這麼多......。」

不值得，卻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害身邊的人賠掉更多東西。

......太弱了；是他太弱了。

他想要力量。

他要強到不會再被奪走任何事物、任何人。

任何───

『褚，你又在腦殘什麼？』

「！？」突然熟悉到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嚇的褚冥漾猛一抬頭。

就看見陰影面無表情的單手拎著行動電話蹲在褚冥漾身旁，而按下擴音鍵的電話中，傳來囂張又自信、那不久前才好不容易甦醒的聲音。

『說過多少次叫你不要腦殘，又欠揍了嗎？』惡聲惡氣的口吻從話筒中傳出，冰炎一如既往的語調彷彿這段日子的分別都不算什麼一般熟悉、沒有隔閡。

「學學學長？為什麼......？」心臟狂跳的連褚冥漾自己都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什麼為什麼？不是你打過來的嗎？』冰炎哼了一聲沒好氣的反問回去，背後還隱隱約約傳出打鬥和各種怒罵的聲響。

「我沒───哇！」正想替自己辯駁，原本拿著行動電話的陰影大概是手酸了，直接就把電話朝褚冥漾拋過去。

手忙腳亂地接住突然被拋過來的行動電話，褚冥漾覺得要不是自己動作快，鼻子大概都要被撞凹了。

心有餘悸的抱緊電話，褚冥漾還沒搞清楚現在狀況前，深的聲音便悠悠傳來。

「那隻黑妖精說，這種情況就要打給這個人。」事不關己的慢慢站起身，深自顧自地拋下這句後，就跟殊那律恩一樣轉身就不知道晃去哪裡了。

「唉？」哪種情況？黑妖精是在說哈維恩嗎？可是跟打給學長又有什麼關係？茫然的握著行動電話，褚冥漾瞪著深消失的方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而因為還在擴音中，電話那頭的冰炎也將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最後似乎有所理解的嘆了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的開口道，『褚，你現在在哪裡？』

 「......」將視線望回握在手中有些發燙的電話，褚冥漾盡然一時無法立刻回答冰炎的問題。

褚冥漾不希望，他們到這裡找他───不能害他們惹上麻煩；該切割了，該跟白色種族的朋友們切割乾淨才對。

但是為什麼他會這麼動搖呢？

不想說的話和不該說的話全哽再喉嚨，好像張嘴就會不小心倒出來一樣，讓褚冥漾下意識地摀住自己的嘴，還以為流乾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依舊固執的死死守住最後一道即將落下的防線。

早就決定的事，下了多少心理準備的事，為什麼只為了學長一句單純的問題就快崩毀了？

「不───」不要再管我了，不值得。

拼命壓著胸口想將這句話擠出喉嚨，卻被心疼碾壓的支離破碎，那瞬間褚冥漾體會了什麼叫在空氣中溺水。

『……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大概猜的到你在哪裡。』沉默了一會，冰炎輕聲打斷了褚冥漾沒說完的句子。

接著從電話那端傳來深深的嘆息聲。

『褚，你聽我說───我們不會去找你。』

冰炎平淡的語氣撞擊著褚冥漾的心臟，瞬間的缺氧感讓他連呼吸都忘了；但冰炎沒有停頓太久，緊接著又道。

『但我們會等你，等你追上來、等你整理好思緒後回到我們身邊。』電話那端傳來學長難得溫柔的語氣，一字一句像怕褚冥漾沒聽清楚一般緩慢而清晰，『你的情況我都已經知道了，現階段待在那裡反而比較安全。而在你準備好回來前，我們也會用我們的方法剷除路上荊棘；也許一路都會很不平穩，但我會站在你這邊，這裡永遠都會為你開闢出一片歸屬。』

『所以別放棄好嗎？褚。』冰炎語氣平穩的宛如陳述一段事實，而藏在字裡行間的真誠卻讓電話這頭淚如雨下。

別放棄相信我們；彷彿聽見冰炎這麼說著。

頓時，褚冥漾好像懂了，懂那一天重柳詢問他的心情，問他───

「值得嗎？」沙啞到幾乎哽咽的開口，褚冥漾下意識的捏緊電話，輕聲問道，「身為世界之白的精靈、王族之子，為了一個黑色種族，值得嗎？」

義無反顧的踏上這條路，褚冥漾卻一點回報也給不出來，甚至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們。

這樣，真的值得嗎？

那一瞬間，他聽見冰炎笑了；像以前在學院時一樣，每當目睹褚冥漾幹傻事時那種淺淺、脫口而出的笑聲。

『白痴，值不值得這種事，我說了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