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漾

 

 

傳送陣的光芒乍現,眨眼間就將兩人傳送離學院。

朝周圍望去,印入眼底的是一片昏黃死寂之地,幾乎寸草不生的地面僅有些青苔,像剛下過雨一樣潮濕的水氣使地面未鋪石磚的地方帶著泥濘。

而四周建築物都是二至三樓的建築,卻絲毫沒有半點人氣彷彿荒廢許久一般;但仔細感知,會發現空氣中除去水氣外還瀰漫著一股嗜人的血氣與煙硝味。

 

「湖之鎮......,沒想到會是這裡。」瞬間認出此地的冰炎如此低喃。

「是啊,」收回張望的視線,褚冥漾看向冰炎皺起的眉頭,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大賽之後,我作夢都沒想到會再回到這裡。」

去年的四校合一大競賽的第二個項目,就是搜索湖之鎮的失蹤案───說是失蹤,但事實上消失的人數高達全鎮;包含當時駐鎮的紫袍與所有情報班人員。

不過那時轟轟烈烈的大競賽也確實查出了當時失蹤案的真相,其實是有鬼族在此吸收併吞靈魂,並打算做為新的鬼族根據地。

那時以Atlantis學院的第一代表隊為首,在錯綜複雜的下水道系統中與鬼族高手爆發一連串衝突,雖說中途被鬼族截斷醫療般的補給路線,但最終還是成功粉碎了鬼族的計畫。

 

並著肩走在荒廢的城鎮街道上,冰炎眺望著周圍的死寂緩緩說道。

「那時要不是七陵學院幫助醫療班專心一志的破壞鬼族設下的結界,得不到後援的我們大概會全軍覆沒。」伸手勾起褚冥漾的臉龐在他眼角上落下淺吻,冰炎臉上原本冰冷的線條柔和下來,充滿笑意的紅眼彷彿想將黑髮小妖師此時羞赧的表情烙在心底一般,「大賽冠軍屬於你們的,實至名歸。」

雖然當時褚冥漾自己也覺得七陵學院贏的不明不白還沒人抗議很奇怪,但被冰炎這樣點出來依舊感到有些害羞,不過心底也因此而踏實許多───雖然他只會做些簡單的輔助工作,但確實能夠協助到人讓褚冥漾十分開心。

「我......我只是照著然的指示做,功勞是大家的。」害羞的揉了揉被親的太陽穴,褚冥漾露出青澀的笑容糾正。

「嗯、白陵然指導有方,而你們的團隊精神也很傑出。」從善如流的連其他人一併誇獎,冰炎將褚冥漾的黑短髮撩起至耳後,蹭了蹭對方精緻的耳骨才緩緩問到,「不過,為什麼又是湖之鎮?」

雖然沒有證據,但冰炎不知為何有種褚冥漾會知道的直覺。

果然,褚冥漾沒有辜負他期望的歪了歪頭,露出有點複雜的表情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開口對冰炎坦白。

「因為,這裡就是我的祖先───凡斯的長眠之地。」

 

理解的點點頭,老實說冰炎有些訝異但不意外,因為這也間接證實了為何此地的血氣、戾氣都遠比大賽時來的濃郁且新鮮,一點都不像那時殘留下的煙硝味;雖然被掩飾得不錯,看來最近妖師一族也花了不少時間清理戰場。

憑藉建築損毀的範圍與程度,離此處不遠的地方應該就是數月前妖師一族與黑暗同盟爆發衝突的地點,但也因為褚冥玥與白陵然聯手處裡掉凡斯的遺體,褚冥漾才能像現在這樣對他坦白吧。

此地已經除了回憶外,已經沒有剩下任何東西了;冰炎暗自吞下心底的感慨,並沒有對褚冥漾做出過多追問。

 

彷彿正一步步踏入陷阱,在這空乏孤寂的地方,兩人不約而同的朝某棟看上去應該原本是旅館而非民房的建築物走去,像被某種東西牽引一樣毫不遲疑。

褚冥漾下意識的捏了捏冰炎的手心,感覺到對方掌心那清爽的冰涼與自己緊張到有些發燙的手成對比,接著又被冰炎靈巧的抓進手中牢牢握住,對方的拇指有力的摩擦褚冥漾的手背,頓時讓他不安的心情穩定下來。

緊緊握起沒牽著的那之手,褚冥漾將它壓在心口暗自下定決心,並低聲的用言靈祈禱一切順利;包含褚冥漾所期望的事。

一旁的冰炎自然沒忽略褚冥漾的小動作,但感覺與之前那種自我犧牲式的心態不一樣,冰炎自然就沒有多做阻止,只是雙眼盯著那棟越來越接近的旅館二樓。

湖之鎮之所以湖為名,不是因為接近湖泊而是因為此地在日落後,整個城鎮會變成湖泊一般一樓以下全部淹進水中;這樣的地方還有人願意居住,冰炎都不知該誇讚當年旅居於此的人類很頑強還是斥責不知變通。

總之,這裡一樓部分似乎為了預防淹水幾乎淨空,人們的活動範圍也都在二樓以上───可想而知,那個應該早已察覺到他們來訪的人就等在那裡。

 

踏上通往二樓的階梯,連同屋內飄散的咖啡香一併撲面而來的,是半靠在櫃檯喝咖啡的安地爾那聽不出真意的輕佻語氣。

「我還以為你會自己一個人過來,凡斯的後代。」放下馬克杯,安地爾微瞇起藍金色的雙眼上下掃視一遍褚冥漾身旁的冰炎,眼底瞬間閃過一絲懷念,「而且還給我帶了個驚喜。」

沒想到三人又齊聚一堂了,安地爾暗道。

「是驚嚇。」瞬間甩出烽云凋戈,冰炎提起中式長槍的幻武兵器指向安地爾,頓時爆出滿滿殺意。

 

然而在安地爾與冰炎之間跋扈的氣氛一觸即發的同時,率先動手的反而是踏上旅館二樓後便始終沒有開口半句的褚冥漾。

真的是動手。

褚冥漾瞬間向前一個短衝縮短安地爾與自己間的距離,接著豪不猶豫的揮出左拳,在左手被安地爾抓住的那一剎那便輪起右拳跟著揮上去。

「你以為光靠拳頭就能打到我嗎?褚冥漾。」不費吹灰之力的雙手制住褚冥漾握緊的兩隻拳頭,安地爾語調彷彿談論天氣般輕鬆,「看來我是徹底被你小、嗚───!」

猛然摀著跨間重要部位慢動作倒下,安地爾冒著冷汗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褚冥漾抬起的膝蓋。

「當然可以!我可是從被你暗算以來,就無時無刻不用言靈祈禱要親手揍倒你至少一次,妖師的言靈怎麼可能會失誤!」對自己使出絕子絕孫腿毫無悔意的褚冥漾,瞪著痛到跪倒在地上的安地爾怒吼。

「你用的是腳......」一時痛的爬不起來,大概一輩子沒這麼糗過的安地爾冷汗直流的反駁。

「你、你管我用手還是用腳,有效就行了。」對安地爾的控訴,褚冥漾神情尷尬的飄開,接著又想起什麼的狠瞪回去,「更重要的是把米納斯還給我,綁架一個女孩子想幹什麼啊?你這死變態!」

 

……」都動用言靈了,願望好歹也許大點啊。至少揍到生活不能自理吧?還有幻武兵器不算女孩子.......算了。

一旁的冰炎光聽他們的對話就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連吐槽都不知該從何吐起。

手握烽云凋戈備戰卻突然淪為一旁看戲的,冰炎在看見褚冥漾抬腳瞬間,同為男人的他不禁也為那一點都沒有放輕力道的一腳,而同情起正在體驗跨下非人道疼痛的安地爾。

但同情歸同情,冰炎也只是皺了皺眉頭就算了,反正痛的人不是他。

只剩理解為何夏碎不時會有拿出手機拍照的習慣,這個難得一見的畫面確實讓人有衝動拍照留念。

話說如果印出來後依照東方習俗燒去給古人,不知亞那和凡斯能不能也收到這張紀念照好跟著樂一樂?冰炎事不關己的邊檢查著剛拍下來的照片,邊壞心眼的想著。

 

「哪個女孩?」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安地爾臉上竟有一瞬間空白。

「我的幻武兵器啊。」褚冥漾理所當然的說。

「哈?你的幻武我哪知道……」狼狽的扶著櫃台站起來,很明顯褚冥漾來這陰損的一招對他的衝擊很大,從他到現在還站不直的腰與痛到合不攏的雙腿就能看出來。

不過褚冥漾才不管這些。

「少騙人!那時被你變成小魚以後,米納斯就失蹤了,怎麼想都覺得是你在從中作梗。」指著安地爾的鼻子怒吼,褚冥漾理直氣壯的說著毫無根據的推測。

「不不、肯定是當中有誤會吧?」終於緩過來一點,安地爾閃身用櫃台稍微遮擋住還有點抖的下半身,避免褚冥漾冷不防又衝過來再給他一腳,然而從他冒著冷汗的額頭可以看出,想必之前的體驗是多麼刻骨銘心、餘韻猶存。

「不是你還有誰這麼閒?」褚冥漾對他的話可是十句裡面有九句不信,剩下一句還要懷疑是不是有陰謀。

面對罕見咄咄逼人的妖師,彷彿在他身上看見過去凡斯的殘影一般,安地爾顯然有些狼狽的替自己辯解。

「但我只壓制你的力量和精神,可沒把你變魚。」像是怕他不信一樣,安地爾緊接著說,「好歹我也曾是藍黑雙袍級可以跟你保證,轉換型態的詛咒可不是那短短幾秒就能完成,況且那時還有妖師一族的人在牽制就更不可能成功。」

......唉?」咒術方面沒有學到這麼精深的褚冥漾愣了一下,偷偷瞄向可能更為了解的冰炎求助,得到冰炎點頭回應印證安地爾的話後,才了解到事情可能沒自己想的單純。

 

不在他手上?那米納斯到底去那了?

目前唯一的線索就這麼被掐斷,褚冥漾卻對接下來該去哪裡尋找毫無頭緒。

這時後方的冰炎一個箭步衝上前揪住褚冥漾的領子往後拉,在褚冥漾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時,他原本所站的位置已經插著明晃晃的三根黑針。

「果然,那時候應該不計代價帶走你的,凡斯的後代。」以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根有寸長的黑針,看上去完全恢復的安地爾露出可惜的笑容,「雖然很有趣,但實在太鬧心了。」

......說這種耍帥的話之前,先從櫃檯後面出來如何?」用烽云凋戈擋在身前,冰炎將褚冥漾攔到自己身後,火紅雙眼微瞇的瞪著對方,嘴巴毫不留情的諷刺著。

「你能耍嘴皮子也只有現在了,亞那的孩子!」似乎被話刺激到,安地爾惱羞成怒的轉向長的與亞那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冰炎低吼,「等我抓到你,我會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大發慈悲不直接殺了你的。」

「我跟你沒有什麼情分可言!」冰炎瞬間踹爛了旅館的櫃台,操起長槍就朝著安地爾刺過去。

纏繞在烽云凋戈上的火焰與黑針的黑光碰撞在一起瞬間激烈的向四周炸開,火光一秒蔓延至整個大廳,連磚牆都被狠狠開了一個大洞。

「真無情,你父親與我在過去可是朋友呢。」瞇起帶有惡意的藍金色雙眼,安地爾彷彿想激怒冰炎一般故意地說著───而他似乎也成功了。

「你不配提起我父親───!」

刺向安地爾的長槍上怒炎更旺,彷彿會將一切都燃燒殆盡般灼熱,空氣中不斷碰撞出劇烈的火花與銳物撞擊聲,但幾乎每個刺擊與劈砍都被黑針擋下。

 

四周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但褚冥漾卻一步也動不了,雙眼愣愣地看著冰炎的背影與在空中劃出弧度的美麗銀髮。

「冰炎你是......亞那,亞那瑟恩的......孩子?」當年凡斯親手咒殺而死的精靈的───親生兒子?

「褚?」注意到褚冥漾的反應有些異常,冰炎邊提槍阻擋對方凌厲的攻勢邊試圖接近到褚冥漾身邊,卻簍簍被安地爾攔截下來。

「喔、這可有趣了。」也注意到兩人的反常,安地爾露出猙獰的表情笑了,「原來你不知道啊?褚冥漾。」

知道什麼?

褚冥漾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他們,眼瞳裡印上安地爾滿懷惡意的燦爛笑容,以及那張似乎準備說什麼的嘴。

「褚!你不要聽他的!」同時也察覺到安地爾想說的話,冰炎拚盡力氣將安地爾的長針揮落後狠狠將對方踹開,轉身朝褚冥漾大喊。

同一時間,安地爾的聲音也如噬骨毒蛇般的在耳畔響起。

───不知道你就是他殺父仇人的子孫;殺死亞那瑟恩的兇手,凡斯的後代。」

 

感覺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

刺骨的惡寒從腳底攀升上他全身,將褚冥漾冷得全身不住發抖。

為什麼?為什麼他沒有察覺?

早在褚冥漾對冰炎坦白自己妖師身分與凡斯的關係後,冰炎突然提起他父親與妖師是朋友時就該察覺了啊。

察覺冰炎俊美到不像人類的外貌、察覺到他那冰與炎相異的力量、察覺到賽塔和其他人稱他為殿下───那屬於傳說的,冰牙與炎之谷的半精靈王子殿下。

反觀冰炎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他是殺父仇人的後代的事;所以才在褚冥漾還在七陵時就開始調查他,才在大賽時接近他,對他的事情瞭若指掌?

茫然的看著朝自己衝過來的冰炎,以及他背後虎視眈眈的安地爾,褚冥漾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了。

用什麼表情面對他才是正確的?

冰炎第一次見到殺父兇手的後代時,心裡是怎麼想的?

 

而那時,冰炎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愛他的?

 

「褚!」

冰炎的聲音好似很遙遠,卻又像是在耳邊般緊緊掐住褚冥漾的心臟,提醒他比起探討這些已經無法挽回的事情,現在褚冥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一瞬間,褚冥漾感覺到身體自己動起來了。

側身閃躲過冰炎企圖觸碰他的手,褚冥漾張開雙臂用全身護在冰炎身後,擋下安地爾追著冰炎背後刺殺過來的黑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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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的碎碎念:

這個時候我應該已經開好通販了吧....?(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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