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半架空*

心之所想，信之所向，並使其所成－－－這就是調率師。

───

 「呃？你說你想跟我弟弟睡？」

白陵然一臉被馬踩到的精彩表情，瞪著眼前至進家門開始就抱著自己寶貝弟弟不肯撤手的紅眼小鬼。

凡斯族長本來想多留一下避免颯彌亞不習慣妖師本家，但看好友的孩子一副只要有褚冥漾在其他人都可以滾的露骨表現，凡斯最後也只好無奈的笑了笑，將兩個孩子交給白陵然照顧後就急急忙忙離開去處理其他事情。

而現在回覆白陵然的是紅眼小孩一臉你怎麼聽不懂人話的鄙視表情，撇開臉將褚冥漾抱的更緊，嚴然一副這是我的所有物一般堅持。

年幼的褚冥漾則眨著水汪汪大眼，漾著可愛的笑容仰望白陵然，軟軟的問著：「漾漾也想跟亞一起睡！亞說要教漾漾說精靈語哦～，然哥哥可以嗎？」

「……精靈語，哥哥我也可以教漾漾啊。」白陵然的笑容稍微扭曲了一下，蹲在褚冥漾身前企圖讓寶貝弟弟回心轉意。

但在伸過去的手快碰到褚冥漾前，颯彌亞就立刻抱著褚冥漾轉身讓白陵然撲個空，而褚冥漾還以為紅眼男孩在跟自己玩轉圈圈而開心的笑了起來。

「………」這個死小鬼！！白陵然額頭瞬間就蹦出青筋，卻眼睜睜看自己的寶貝弟弟被拐走還不能動粗。

「我的白精靈語比起你那種呀呀學語正統多了，才不會讓你教壞褚！」颯彌亞一臉鄙視的回瞪著這個跟自己不對盤的大哥哥，用字正腔圓的正統白精靈回嗆。

「然哥哥在生氣嗎？亞說什麼漾漾聽不懂？」懷中的褚冥漾來回望著在自己腦袋上針鋒相對的兩人，歪了歪頭問道。

頭一次看白陵然情緒這麼激動，但臉上依然笑笑的讓褚冥漾有些不明白。

白陵然：「沒有，哥哥沒有生氣……」

「我說我來教褚白精靈語就好不用麻煩你哥哥，你哥哥那是很高興的意思。」迅速打斷對方說到一半的話，颯彌亞一臉認真的曲解白陵然的意思，眼底連一絲內疚都沒有。

「可是哥哥……？」褚冥漾不知所措的望向白陵然。

「你哥哥也說他沒生氣不是？」颯彌亞不屈不撓繼續說，「你看他還笑笑的。」

「嗯，是笑笑的……？」仰起小臉窺看白陵然有些抽搐的笑容，褚冥漾怎麼都覺得哥哥怪怪的，可是颯彌亞說的也沒有錯，這太深奧了年幼的褚冥漾還分辨不清楚這種複雜的情緒。

「………」這個死半精靈小鬼！！白陵然頓時被插了好幾刀又有苦說不出。

歪著頭認真思考著哪裡不對，褚冥漾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來白陵然哪裡怪怪的，最後猶豫了一下後便輕拍颯彌亞抱著自己的手，要颯彌亞放開一下下。

在颯彌亞不甘心的扁嘴下褚冥漾兩步撲進白陵然懷中，撒嬌般的開口。

「哥哥不要不開心，哥哥不開心漾漾就不跟亞睡了。」接著露出一臉好可惜的表情，軟軟的說，「漾漾會乖乖的，然哥哥不要生氣。」

 幾乎被懷中的可愛生物給融化，白陵然苦笑著親了親褚冥漾軟軟的臉頰嘆了一口氣，無奈的笑著。

「哥哥沒有生氣，也沒有不開心。看看你一臉委屈的，如果漾漾這麼想和小亞一起睡就去吧。」蹭了蹭懷中軟嫩小孩，白陵然悄悄的在褚冥漾看不見的位置狠瞪了一眼颯彌亞，「如果小亞又欺負你，你就跟哥哥說。好嗎？」

「好～！」褚冥漾瞬間放晴了表情，開心應著。

白陵然：「他亂來就把他踹下床！」

褚冥漾：「踹下床～」

無視紅眼小鬼一臉殺氣的瞪視，白陵然又親了一口小孩柔軟的臉頰後將褚冥漾放回地上 。

但看著褚冥漾還沒轉身就被迅速拉進半精靈小鬼的懷中，白陵然頓時冒出一點點後悔的情緒。

「亞，什麼是亂來啊？亞會對漾漾亂來嗎？」眨著天真大眼望向颯彌亞，而被摟過去後另一邊臉頰立刻被紅眼小孩親了一口。

可能是時常被哥哥姊姊親來親去，褚冥漾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

「不會，我不會亂來。」義正辭嚴的說著，颯彌亞與言語不符的蹭了蹭小漾漾的脖子後輕咬一口，引的褚冥漾發癢的笑了起來，「之後我在教你什麼是亂來。」

「好～！」

在褚冥漾元氣的應聲中，白陵然收到颯彌亞赤裸裸的挑釁眼神。

「…………」這下白陵然真的後悔了。

***

漆皮學生鞋踩進枯黃的草地裡，隨著彷彿廢墟般的林間小徑走了一段不短的路，來者邊走著邊單手迅速結了幾個印，空氣中像是震動一般瞬間閃過一陣不知何處傳來的波動後，在來人墨色的雙瞳前展現出深藏在焦黃乾枯森林中的古老洋房。

靜的有如與世隔絕般無聲，沒有蟲鳴、沒有鳥叫，連隨著來人踏上枯草的聲音都飄渺遙遠，但一陸暢行無阻的少女卻習以為常般不在意，甸了甸懷抱中的白花盆栽朝古老洋房大步靠近。

『喀拉！』

少女手指一彈大門便自覺朝兩側開啟發出薄弱的聲響，雖然古老確保養適度的大門無聲的開啟替少女暢通了來路，而在這一片安靜的地區卻在開啟門扉的瞬間從內側隱約傳出孩童嬉鬧的笑聲。

少女挑起眉頭看向聲響傳出的方向沒有多說什麼，抬腿一勾便將大門砰一聲踹上後反方向朝書房走去，並找出再書房裡埋首於各種文件書籍中的棕髮青年

「然，我們這裡什麼時候變成托兒所了？」將懷中的盆栽擱置在辦公桌上讓泥土上綻放的小白花隨之晃動，褚冥玥拍掉手上的塵土開口，「陪著漾漾的就是族長帶來的孩子？那個你用使役傳話來說快把漾漾拐跑的臭小鬼？既然這樣你怎麼不陪著漾漾在這裡改什麼文件啊？」

連珠帶炮的丟出一堆不知是諷刺還是問話的句子，褚冥玥撥了撥黑直長髮彈指放出式神，接著將右手拇指與食指圈成一個小圈靠在右眼上，眼前立刻浮現出年幼的弟弟與一個銀紅髮的男孩在紙上塗塗寫寫一邊笑鬧的模樣。

「別說了，小玥。」嘆了口氣揉了揉眉間，不提還好、一提起這件事白陵然就百般無奈，「也不知道那小鬼怎麼回事，戒心強的要命還擅自把漾漾當作自己所有物一樣死死黏著！只要我一靠近就會開始警戒我，除非漾漾主動來找我，不然那個臭小鬼還不肯讓我靠近他們半米內！」

咬牙切齒的幾乎將手上鋼筆掰斷，白陵然笑容扭曲的碎念個沒完，「而且那個小鬼還挺不簡單的，術法、歌謠、陣法、反咒之類的會的還不少，連一些偏門到不行的咒語都會，不愧是閒得要命的精靈一族......。」

『啪嚓！』

還在抱怨當下，褚冥玥環起的手指瞬間爆鳴一聲從指間冒出火花來，接著被反應極快的褚冥玥立即捏滅星火剩下一縷輕煙。

搓揉著指尖上的一點灰燼，褚冥玥露出詭異的笑容道：「喔～我感覺到了，術法確實不錯、反應很快、攻擊力也強，真有趣的小鬼不是？」

「讓妳偷窺，活該被反擊了吧？那個叫颯彌亞的小鬼明明身體虛弱得很，反應卻兇暴像隻野狼一樣。」白陵然有些幸災樂禍的冷笑了一聲，露出一臉真想問候對方父母的表情。

「好了啦你這小氣鬼，他這樣分散漾漾注意力不是也不錯嗎？讓漾漾能在不自覺當中學會收斂共鳴也是好是。」伸指彈開桌邊散落的文件，褚冥玥轉轉指尖捏了個訣後鬆開，原本滿桌滿地的文件瞬間紛飛而起，分門別類在桌上歸類成一堆一堆的整齊排好：「漾漾的共鳴太過敏銳到會傷害他自身的程度，以前就算使用隱蔽術法，凡是踏進家的範圍，氣息就會被漾漾捕捉到；但今天他卻故著玩而沒注意到我回來了？這挺新鮮的，看來那個精靈小鬼也不是毫無用處。」

「......這我倒是無法反駁。」不甘心的鼓起臉頰，白陵然不滿得撐著頭撇開臉，「共鳴的控制力和反饋量有明顯改善，也許找個年紀相近的朋友對漾漾而言也是好事情。」

偏頭看著白陵然難得孩子氣的舉動，褚冥玥嚎不客氣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換來表親的怒瞪。

「笑什麼？」

「笑我們的下任族長也有今天啊。」褚冥玥理所當然地坦承。

「妳知道？什麼時候知道的？」有些訝異的眨眨眼，白陵然驚訝褚冥玥的消息如此靈通，關於他是下任族長的事情他也才被族長指認不久，是未公開的消息。

「我猜的，但現在知道了。」勾著狐狸般的笑容，褚冥玥愉悅地哼著短歌，對於坑了自己表親一把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小玥......，我果然不該同意讓妳去考紫袍的，看妳都黑成什麼樣了。」無奈的哼了哼，白陵然著手批閱著下一張文件。

「這是本性，考什麼袍還不都一樣，我就是我。」

「是是是～，要喝茶嗎？凡斯族長這次帶回來莫哈鋼的紫岩茶，稀有品種喔。」

「收買我也沒用，我只負責泡茶；你繼續做你的苦工不用理我。」擺擺手一副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的態度，褚冥玥自動自發得從櫃子裡拎出茶具組。

「......能幫我留一杯我就感恩戴德了，哪裡會指望妳幫我工作呢？」故意露出一臉苦逼模樣大嘆了一口氣，白陵然指了指茶罐的方向後繼續埋首工作。

「呵呵。」

溫暖的茶香伴隨水沸騰的聲音在房內緩緩擴散，褚冥玥動作優雅地將煮得恰到好處的紫岩茶倒入骨瓷杯中，黑檀木色的雙眼彷彿沉思般地盯著茶煙慢慢繚繞，待茶裝剛好滿杯時，褚冥玥終於緩緩開口了。

「然，我記得你不是個愛誇示的人吧。」將杯子放置在白陵然面前，褚冥玥接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那個精靈小鬼，看起來不像你說的那麼病懨懨的；族長給他調過了？」

「才看一眼妳就發現了？不過很可惜，族長沒有替他調率......。」端起茶杯啄了一口，白陵然看著杯中紫紅色的茶水說道：「妳知道的，調率師的心境會廣泛的引響實力；大戰之後......族長就再也無法替人調率了，尤其是有精靈族血統的都......。」

「......抱歉，我以為混血的孩子能讓族長多少克服一些心理障礙。」回想起族長沒落的背影，褚冥玥抿了抿嘴道歉。

「呵呵、很難吧，尤其颯彌亞是那個人的孩子。」白陵然搖搖頭，雖然因為繼承了記憶而無法使用調率師的能力，但調率師在心靈受到創傷時的記憶與體會卻深深刻在靈魂上，想忘都忘不掉的恐懼感。

「.........所以那個精靈小弟是怎麼了？遺傳因子上的殘缺總不可能來本家住個幾週就不藥而癒吧？這裡又不是什麼龍穴寶地，反而是災情慘重的污染之地。他雖然看得出來身體因為疾病而消瘦，但臉上確實有著健康的紅潤；那孩子在康復中，我的眼睛不會看錯的。」

褚冥玥放下杯子正視坐在桌前品茶的白陵然，表情是少見的認真嚴肅。

在這個人煙稀少的本家中擁有調率之力的只有凡斯族長，白陵然與褚冥玥因為分別繼承了記憶與後天之力而失去身為妖師的調率優勢。

褚冥玥還好一點，保留了與事物共鳴的力量，但要覺醒到調率這一步恐怕這輩子都別指望了，而白陵然除了繼承所有的記憶與經驗外幾乎與普通人無異，但由於龐大的經驗記憶能夠指導與帶領族人，加上有褚冥玥擔當他的左右手，所以兩人都對自己無法使用調率這點倒一點都不介意。

回歸正題，既然妖師本家裡唯一能使用調率的凡斯族長都沒有出手的話，那有能力使用調率的人恐怕......。

褚冥玥：「......千萬別是我想的那樣啊。」

白陵然：「就是小玥妳現在所想的。」

深吸一口氣，褚冥玥一聽見白陵然肯定的答覆後立刻怒了，用力垂了實木桌子一拳後瞪著眼前的青年低吼道：「不可能！漾漾還在覺醒中而已啊！」

「也許漾漾的覺醒比我們想像中的更迅速，也許漾漾早就覺醒完畢了是我們沒有發現！因為我們都很健康啊，健康的身體是無法體現出調率效果的，更何況我們可是長期沉溺在漾漾的共鳴之中。」冷靜的直接迎擊褚冥玥憤怒的目光，白陵然一字一句的說著。

「就算如此！然！你怎麼能夠就這樣放任漾漾用那個精靈的孩子當鍛鍊對象？！他可是漾漾第一個朋友啊！如果失敗了......失敗了漾漾會受不了的啊.......」咬牙切齒的狠瞪著白陵然，褚冥玥悲痛的怒吼著，最後頹然的將自己摔進身後的單人沙發中嗚鳴，「你怎麼會不知道第一次調率的成功率有多低？你太殘酷了啊......然！」

「如果調率失敗，能因此少一個搶我寶貝弟弟的情敵我倒是樂見其成......」

「然！」怒斥著不准白陵然繼續口無遮攔下去，褚冥玥難以置信地瞪著自己的表親，「你該不會沒告訴族長就擅自亂來吧？你知道那個精靈朋友對族長而言有多重要！」

「......到底該不該告訴族長呢？反正漾漾目前覺醒的調率是罕見的擴散型調率，調率之力融入空氣中讓人難以察覺......我們不說也沒人知道吧。」

「然你！！我真不敢相信－－－」

「好啦，我是開玩笑的；為了報復妳剛剛坑我。」打斷褚冥玥正要發作的怒吼，白陵然突然笑了起來聳聳肩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和族長討論過了，族長是同意的。」

「怎麼可能......？！」

「是真的，而且......我發現到漾漾覺醒的隔天就已經和颯彌亞說過了，但他自己本身也同意給漾漾做覺醒的調率練習了。」實際上白陵然是跟颯彌亞說快滾離我家漾漾遠點對你比較好，結果被白了一眼這樣。

褚冥玥：「......」

看著褚冥玥錯愕的表情，白陵然露出溫柔的笑容平靜的開口。

「因為我們相信漾漾，相信漾漾擁有一顆溫柔想對人好的心。心意最重要，對調率師更是如此；心之所想，信之所向，並使其所成－－－這就是調率師。」

笑瞇了深褐色的雙眸，白陵然信誓旦旦的說道：「小玥，如果是妳呢？如果要妳當漾漾的第一個調率對象，妳會怎麼做？」

「那還用說，我當然會相信他！他是我弟弟！！」想都不用想得直接回答了白陵然的問題，卻在開口瞬間就愣了一下。

是啊，自己是相信的，相信自己天真又善良的寶貝弟弟，那又還有什麼好懼怕的？

只要褚冥漾能強烈的相信颯彌亞會好起來，那一切就會照他所希望的狀況發展下去，一切會變好的。

信任就是這麼簡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