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開始來思考番外了嗎?
#冰漾

 

讓人發痛的沉默橫在兩人之間僵持不下,直到紅眼瞄魚缸內左右徘徊不停,一會游向褚冥玥、一會又游回接近冰炎的那一側玻璃壁,一臉擔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小黑魚,冰炎最終還是探了一口氣。

「我得到黑暗種族有鬥爭的消息,本來只是避免事端擴散而觀察狀況,但因緣際會下意外得到一些內情,就順藤摸瓜持續追蹤而已。」平鋪直敘的簡單說著,從冰炎平淡的表情中看不出情緒。

「由於狀況沒擴大公會也不打算插手,只是出事的種族……妖師一族在名單內,才或多或少調查一些近況。」兩手一攤,冰炎表示這跟公會沒關係,單純是順水推舟的結果。

 

單手揉著太陽穴,褚冥玥厭煩的低聲埋怨到底從哪裡流出消息要讓報馬仔後悔出生在世上云云。

接著沉默的押著眼窩整理思緒後,才像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般問道:「……所以你了解到什麼程度?」

「基本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要小看黑袍的情報網。」挑了挑眉,冰炎向後將背靠上沙發,用著談論天氣的口吻淡淡的說道:「───包含我也知道妳這次來,八成是為了問妖師一族最小的孩子事故失蹤的事情。」

 

惡狠狠地瞪向冰炎,褚冥玥瞬間表情像是想將對方殺人滅口一樣充滿戾氣。

「我說過,不要小看黑袍的情報網。」並沒有被褚冥玥冰冷的怒氣威嚇,冰炎陳訴事實般說了第二次。

「既然知道,那還不把我弟還回來?」聲音宛如從地獄中爬出般讓人毛骨悚然,褚冥玥漂亮的面孔上蓄著隱隱爆發的凶險。

「為什麼會覺得我這裡有你要找的人?」冰炎平淡的反問回去,「調查黑暗種族之爭不代表有義務幫妳尋人,褚巡司。」

「少給我裝傻!我自然有方法知道近期內這裡有褚冥漾出現過的跡象,交出來!」美目往冰炎一瞪,褚冥玥冷冷地直接攤牌。

「我不知到妳在說什麼。」直接一問三不知的打太極打掉,冰炎臉上流露出一點不想繼續談話的厭煩。

「信不信我可以把這裡直接掀掉找人?」像是確信褚冥漾就在這裡一般,褚冥玥雙手環胸的瞇起眼。

……這裡可是黑館,就算是資深紫袍巡司,只要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與搜索權限,妳就沒辦法動這裡的任何東西。」

「喔?要試試看嗎?」紫袍美女笑的驚心動魄,可惜在場的一人一魚無暇欣賞。

冰炎識相的行使緘默權,而小黑魚則是嚇得半死,懨懨的把自己埋進白沙中希望能減少一點存在感,完全忘記冰炎在魚缸上設了隱蔽術法。

 

「別浪費我時間,再問你一次:我弟被藏去哪裡了?」一來一回的攻防讓褚冥玥耐心即將消磨殆盡,煩躁的再度丟出她此次行程的目的。

「協尋委託的話,去向公會申請評估如何?」瞇起紅眼,冰炎撇開頭事不關己的再次將話題推開。

「你……!」面對冰炎顧左右而言他的反應,褚冥玥才正要發作,卻又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一樣閉上嘴。

原本幾乎凝實的殺氣竟然剎那間就像不曾有過般散去,只是表情冰冷的像結了千年冰霜。

靜靜凝視了冰炎好一會,褚冥玥才緩緩開口。

「不。」漂亮的唇角動了動輕吐出這個字,似乎終於找回冷靜,褚冥玥冷冷地說道:「說再多都是枉然,我想就算提出委託,有十成十的可能性會被拒絕掉。」

……」冰炎對此不予置評。

 

……我還會再來的。」把對方沉默當作默認,褚冥玥拍了拍身上的紫袍恢復原本淡漠的表情,「最好祈禱你能藏的夠深,不要被我抓到小辮子了,冰炎小弟。」

也不需要冰炎送客,褚冥玥自行站起走到門邊,在手碰上門把前回頭看向房內。

......蠢漾漾,我知道你在聽。好大的膽子連電話都不打回家,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啊?回去後看我怎麼剝了你的皮!」無視冰炎直接轉頭對著房間吼幾句,褚冥玥惡狠狠的下了最後通牒後頭也不回的大步踏出冰炎房間。

 

留下陷入沉思的冰炎,與偷瞄著褚冥玥離去背影,躲在沙裡開始瑟瑟發抖的小黑魚。

轉頭看向魚缸中的小黑魚,失落、沮喪、害怕和擔憂的情緒很明顯、很深刻,不捨的心情讓冰炎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會怪我嗎?褚。」怪我不讓你回到你原本的家。

低低的詢問著悵然若失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小黑魚,冰炎眼中沒有一絲後悔,只有淡淡的惆悵───與決心。

 

但,我不會放你回去的。

 

慢慢蹲下身子讓雙眼平視魚缸,冰炎看著整隻埋在沙中只留半顆魚頭和小眼睛往外窺探的小黑魚。

似乎想說點什麼的幾度張嘴,最後依舊是沒有吐出半點替自己辯駁的句子。

伸出手指輕觸冰涼的魚缸玻璃,小魚鬧脾氣也不是第一次,卻是第一次冰炎找不到理由要牠別生氣。

少了自在的魚缸有些陌生,他也清楚小黑魚想對自己的諸多控訴,卻無法打破目前這個不被小黑魚理睬的局面。

心底像少了一片拼圖般變的不再完整,而這一切的原因出在哪裡、解決方案冰炎也都了然於心;只是冰炎清楚自己不會為此低頭,更不會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小魚被帶走。

「褚。」輕輕的呼喚著對方的名字,那個彷彿一人一魚一起取的字,冰炎輕聲說著:「褚,留下來。」

小黑魚左右扭動一下,將自己結結實實的整隻魚埋進沙中,只露出一小截收不起來的尾鰭在白沙外頭。

鴕鳥心態的抗拒意圖很明確,但冰炎也不生氣,就繼續慢慢的開口。

「我不會傳達尚未明朗的事,不確定的情報往往會招來惡果。」紅眼注視微微凸起的小沙堆,即使沒有任何反應也不出手勉強小魚專心聽自己說話,只是平緩、陳述事實般繼續說道。

「雖然現在無論說什麼都像藉口,但對你而言留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所以我不會讓你回去。」

 

瞄了一眼時間,冰炎再次看向不願意從白沙裡出來的小黑魚,輕嘆了一口氣。

「差不多該出門了,這次……大概晚點才能回來,你就先吃花粉湊合一下;我會請賽塔替我看照你。」

站直了身體,冰炎稍微整理一下身上的黑袍後用指頭敲了敲魚缸邊上自動投食與清潔的儀器,確定裡頭陣法迴路都能正常運作、能量也都還充足,才又再度開口。

......回來之後我會告訴你一切,等我。」

 

看著小黑魚依舊是一副裝作沒聽到的模樣,冰炎清楚自己該出發了,心裡卻空蕩蕩的不想就這樣離去。

「不跟我說聲再見嗎?褚。」優柔寡斷的模樣實在很不像平時的自己,但早習慣平日小黑魚用水汪汪的眼睛目送自己,冰炎忍不住還是開口問了。

沙堆下的小黑魚沉默了好一會,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輕輕甩了甩露在外頭一小截的小黑尾,像跟冰炎揮手再見一般。

讓冰炎緋紅的眼底終於出現一絲淺淺笑意。

 

───然而冰炎這一去,就這樣消失了整整一個星期。

 

 

細微的關門聲透過水傳遞過來,把自己埋在沙中的小黑魚才悄悄的將頭探出來向外窺看。

小小綠豆眼確定房間沒人後才將自己從沙裡拔起來,扭一扭肉肉的魚身將細沙抖落。

貼著水缸壁看向關緊的大門,褚冥漾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遷怒。

冰炎將他從水族館救回來的事情、這段日子無微不至的照顧等都還沒來的及道謝,又有什麼理由怪罪冰炎不讓他回家呢?

沒有被冰炎帶回來的話,能力被強制封印的褚冥漾,在水族館會落到什麼樣的下場,他甚至害怕的不敢去多想。

 

他們,是半斤八兩啊。

 

變成人魚後明明多少有點表達能力,卻始終沒有對冰炎訴說任何事情的自己,其實就跟欺騙沒兩樣。

被冰炎隱瞞知情的同時,自己也同時在欺瞞著對方。

 

起初想立刻回家的念頭也是真的,所以褚冥漾才會趁得到能自由活動的小水球時,就迫不及待的找機會從窗戶逃走。

雖然之後慘烈的失敗讓小黑魚到現在都還不太敢靠近窗戶,但他依舊一點一點的希望能靠自己悄悄離開這個房間,回到妖師本家───再不濟也要通知家人來接他。

但跟冰炎相處的這段時間,漸漸的這個目的被擱置了,下意識的一再向後推延。

用『還不急』、『哥哥姊姊很厲害,會找到我的』、『也許追殺我的人還沒解決』、『這裡很安全』等理由讓自己能安心住下來。

 

確實,褚冥漾害怕了。

對於被冰炎細心照料的日子,他害怕打破現況、害怕被冰炎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改變態度。

同時也湧出,越來越希望能一直留下來的小小貪心───卻被姊姊與冰炎的這一架丟臉的揭露出來。

原來冰炎早就知道小魚的真實身份。

原來……褚冥漾本身是多麼不希望這一天來到。

 

其實褚冥漾有許多機會能對家裡放出他在這裡的訊息,例如在床上偶遇跑進來的大氣精靈,他大可拜託他們傳達訊息給表哥同為精靈的女朋友;但他沒有。

褚冥漾只請大氣精靈幫忙拿了一件,冰炎收在櫃子裡的襯衫。

 

又例如姊姊剛剛再與冰炎談判時,雖然冰炎用了隱蔽術法藏起魚缸,卻沒有隱藏小黑魚本身。

所以當時只要褚冥漾奮力跳出魚缸就肯定能被姊姊發現,況且在場資深紫袍與萬能黑袍的反射神經都不是蓋的,摔不死魚的!

但褚冥漾依然什麼都沒做,只安靜的看著褚冥玥離開,看著冰炎道他不需要道的歉。

 

機會一直都在。

或是說,冰炎一直都在給褚冥漾求救的機會;而親手放跑那些機會的,是褚冥漾自己。

 

一個巴掌拍不響,響聲卻驚醒了一直自欺欺人的褚冥漾。

最不想離開的人、最賴皮、最丟臉的人其實就是天真的以為能一直抱持現況的自己───依賴別人的溫柔卻什麼都沒做的自己。

 

 

這並不是褚冥漾第一次獨自看家,忙碌的黑袍總有臨時任務回不了家的時候。

而且不知為何,當褚冥漾變成小魚後思考會放慢,魚缸其實也不小做為小魚的運動場算足夠大了,所以讓小黑魚乖乖在房間等待個一兩天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加上偶爾會來探望自己一下的賽塔,褚冥漾其實並不覺得有多寂寞。

只是到了夜晚,有著比寂寞更難熬的───對於黑暗的恐懼。

 

房間隨著窗外夕陽慢慢變紅暗下,在尚未陷入完全黑暗前便在魚缸周圍的沙發上與牆上亮起宛如夜燈般和煦的淡黃色燈光,魚缸裡的修容成風之白園的白色水草也隨著魚缸裡打上的白光而閃閃發亮,隨著水波輕輕擺動。

褚冥漾知道黑袍睡覺是不點燈的,而這些燈光全是為獨自留守在這裡的小黑魚點亮。

 

還記得剛來到這房間的晚上,陌生的房間與周圍可怕的氣氛讓褚冥漾不安的只敢躲在白色草叢裡發抖,魚缸裡透出去的世界是一片黑暗,好像隨時都會有隻手從黑暗中伸出來勒住牠一般。

情緒尚未從被追殺的噩夢中脫離,但只是隻小魚的自己連言靈都無法發動,保護自己都無法作到這點讓褚冥漾連睡覺都不敢。

只能睜大了小魚眼瞪著外面連魚缸光芒都無法驅散的黑暗,憔悴的熬過了第一個無眠的夜晚。

 

回想起來,褚冥漾也不知道當時的冰炎是怎麼看出來小魚會怕黑。

只記得即使黑暗中依舊能來去自如的黑袍,在工作完的隔日黃昏回到尚未點燈的房裡,垂著頭觀察小黑魚的反應許久。

接著拿出白水晶,一筆一畫的在魚缸周圍一圈一圈的寫下褚冥漾看不懂的美麗符紋。

這個行為起初只能讓牠從草叢裡探出頭來短暫了分散小黑魚的不安,但到最後褚冥漾漸漸的無法將目光移開。

水晶寫下的文字在剎那發光後便飄向空中如螢火蟲般斑斑點點消散而去,在小黑魚還來不及惋惜那瞬間的美麗時,原本落筆的魚缸周圍、沙發、茶几、牆壁,慢慢的像透出光芒來一般將房間點亮。

不刺眼的溫柔光芒,如同照亮冰炎臉上的精靈笑容般奪人心魂。

 

他說,這是感光的,天一暗就會自己發亮。

他說,夜晚並不可怕。

他說,晚安。

 

第一次在這房裡收到的晚安意外讓褚冥漾當晚睡得非常安穩,包圍在身邊的光芒讓他不再懼怕黑暗。

 

 

變成人魚型態後,可能是覺得這麼大隻也塞不回魚缸中,冰炎理所當然的把小人魚直接抱回房間,睡在冰炎的雙人床上。

褚冥漾自然就再也沒看過這些,冰炎替他親手在客廳裡點上的小夜燈了。

黑袍睡房的晚上除了月光外沒有其他照明,但意外的小人魚卻睡得很好,因為對方平穩的氣息比那些光芒更讓他安心;但褚冥漾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一點。

一段時間不見的感光術法居然依舊持續運作,讓褚冥漾感到驚訝的同時也忍不住心酸起來。

即便不曾說出口,但冰炎的溫柔也一直都陪伴在身邊。

 

他說,反正小人魚才這丁點大也不佔床位。

他說,如果睡到把魚尾拍到他臉上,隔天早餐就吃香煎人魚排。

順便一提,隔天的早餐是培根歐姆蛋配蜜豆奶,褚冥漾也很久沒這麼慶幸自己的睡姿不會醜到三百六十度旋轉。

 

明明是凶巴巴的威脅,現在回想起來卻讓褚冥漾內心湧出燙人的溫暖,燙的他喘不過氣。

魚會不會流淚他不知道,褚冥漾此時只慶幸自己是條魚,就算哭出來也不會有人發現───雖然現在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失去主人的房間空曠的讓人難以想像,但小黑魚卻連一點探險的心思都沒有了。

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門扉,祈禱它能盡快開啟───下次見面,褚冥漾也要把能說的全都告訴冰炎,一五一十的對那個人坦白。

 

我等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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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的碎碎念:

這邊老樣子都是3天一篇,等不及也可以直接用【黑袍的寵物日記】當作關鍵字去噗浪上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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