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小冰大漾*
*年下攻有*
*架空文*

一個再好再優秀的王國都存在著陰暗面，有光芒照耀的地方就會產生陰影───就算是擁有【聖堂之國】美稱的冰牙王國也不例外。

「......殿下……冰炎殿下……」

隱約聽見從遠方傳來有些焦急的呼喚，原本坐在城牆高台上看風景的少年皺了皺眉頭。

這裡是位於冰牙王城東側圍牆邊的高台上，高台上的銀白色小花園是少年最喜歡的地方。眨了眨如紅寶石的美麗雙眼，不悅的閃身躲進高台後方的草叢中偷偷向外張望。趁著對方還沒找到自己，少年俐落的竄出矮叢一腳踏上一旁約兩層樓高的冰晶柳，藉著彎曲的樹崁，少年靈巧的翻身上樹，動作既優雅又熟練。

水晶柳如同其名是種有著銀白色細長而薄透的葉片，連枝枒都呈現出極美的白銀色散發淡淡微光，狀似垂柳的植物。但它的枝葉可比一般楊柳茂密的多，也比一般柳樹高聳的多，當人爬上樹頂時除非來者剛好站在樹下往上看，不然是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的───躲貓貓時非常好用，但沒有人會這麼做。

因為水晶柳可是冰牙國的國寶樹，從枝葉到鬚根都可以入藥；藥效可讚為奇蹟。加上他銀白的葉片，據說只要經由皇家祭師血脈之手作處理就可以讓每一片葉子都變成真正的白銀；但傳說終究是傳說，現在血統淡泊的情況下，其實已經近百年沒有任何一個皇家祭師血緣者擁有這種能力了。

但是無所謂，冰牙國已足夠富饒，水晶樹價值再高也只是皇宮的裝飾與象徵，偶爾會由國王賞賜幾片葉子給有功重臣或前來求藥的良善國民，僅此而已。

有此可知，光是樹本身的效果與價值就足以讓人望之卻步，自然是從來不會有人想爬上去───除非對方有著顯赫的身家與媲美野獸的勇氣；不怕褻瀆國樹而被懲處。

明顯的，毫無顧忌爬上樹的少年兩者都不缺。

只見爬上樹的少年穿著一身銀白色有如絲絨的衫衣與同色的褲裝，俐落的翻上樹頂後找了個舒適的枝枒翹腳靠臥著；同色的枝葉可以輕易將他身形遮蔽。艷紅的雙眼透過葉隙窺探外頭的狀態，輕輕甩動銀白的髮讓其自然垂下，僅在左額前有一撮顯眼的紅。

這些特徵都直接點出此人高貴無比的身份───冰牙王國當今國王之子。

由驍勇善戰之稱【戰神國度】炎之國第一長公主與潔淨美好的【聖堂之國】冰牙國三皇子結為連理後，產下的獨生子───颯彌亞。並在三皇子繼承王位後，可以說是冰牙王國中最受寵也地位最高，僅次於先王與父王的存在；由於父母顯赫的地位與相衝的屬性，人們都尊稱他為『冰炎殿下』。

加上這高貴的殿下從小就天賦驚人，武術、咒法、歌謠可說是一聽就懂、一學就會。而且令人稱道的不只天賦，也極其用功自律；喜愛讀書的他據說在10歲時就已翻遍並背熟皇家圖書館的所有書籍，這可是讓當今太上皇───也就是冰炎的爺爺，前冰牙王稱道不已的。

這樣一個可圈可點，近乎完人存在的王子殿下，要說缺點也是有一點……。好吧、老實說蠻大點的，就是性情上極為冷淡而暴躁，而且隨著年齡增長，狀況只增不減；那不喜約束的個性讓家臣與僕役大大的吃足了苦頭，雖然不會對僕役施暴，但多少還是會為嚇走他們而動怒。如今13歲的冰炎擅長的能力早已超越一般成年人，常常讓授命四處尋找他的僕役神龍見首不見尾。

只有自己認可的人可以接近自己，『是敵人就要殲滅』是這位殿下的口頭禪。

悠閒的靠坐在樹梢，靜待尋找自己的聲音遠去，冰炎滿意的任由葉隙光灑落在自己身上，鍍上淡金色光芒的銀白色殿下看起來如同再發光一般。

「冰炎？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嘖。你來幹嘛，夏碎。」

張開微瞇的紅眼，小冰炎有些不滿的撇了一眼樹下的黑髮紫眼少年───藥師寺夏碎。此人是冰炎的兒時同齡玩伴，也是一起學習武術、陣法的好搭檔；冰炎認可的人之一。

「又蹺掉體檢啦？提爾醫療長找你找的很辛苦呢。」

「我好得很，根本不用檢查。」

「沒辦法，誰叫你是國寶級的高貴殿下。」夏碎微笑著說道，「光是你相衝的血統與力量就可以讓御醫們白了不少頭髮。」

「我控制得很好。」

「他們總得要有東西交差。」

「你好煩啊，夏碎。」瞇起紅眼，冰炎不高興的瞪了好友一眼，「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愛多管閒事……，你在拖延時間？」猛然發現不對勁，冰炎迅速坐起身；果然，側耳聆聽就發現有不少微弱的聲音在悄悄靠近自己。

「受人之託。」聳聳肩，夏碎毫不否認自己賣了好友。

「......一定又是你弟。」

「歲太可愛我無法拒絕啊。」

低聲碎念了一句『渾蛋弟控』，冰炎毫不猶豫的轉身沿著水晶柳攀上高台圍牆後向城牆外一躍而下。

「記得晚飯前回來，不然亞那陛下會哭的。」笑著和友人揮揮手，夏碎適當的提醒一句。

「啊，知道了。」

瞬間將近五樓高的城牆高度化為零，冰炎俐落的在落至地面的前一秒施展咒術，揚起了狂風將自己反吹而起，讓身體尚未落地前再次拋離地面減少地心引力。

這只是簡單的基礎風型陣法，雖然理論上可行，但是因為危險度極高從沒有人試過，除了眼前這個膽大心細的殿下以外；他用的駕輕就熟，老實說逃跑超方便。

被風拋出的冰炎毫不慌張的像貓一樣的在空中翻了身準備落地時，才猛然發現自己的落點居然有人蹲在那裏抬頭看他！

「白癡、快閃開！」

「呃？」

只聽見一聲悶響，兩個一白一黑的身影便結結實實的撞在一起，因後座力向後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撞地七葷八素的冰炎扶著發昏的腦袋爬起來正想破口大罵，才發現自己壓在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裡，低頭只看見一張素白的小臉，全黑如夜空的髮，同色修長的睫毛顫了顫後露出藏在底下如黑玉般的墨瞳，不精緻但小巧標準的鼻子，粉嫩的紅唇，乍看之下很普通，卻深深吸引著冰炎。

黑髮在冰牙國及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它象徵著王室祭師血脈，就算毫無祭咒之力也一樣，就像自己的好友－－－藥師寺夏碎一樣。

而夏碎的弟弟雪野千冬歲，對、就是那該死的弟控開口閉口在炫耀的那個異姓弟弟，也同樣有著墨黑的髮與近黑紫中微透金光的眼，就有微薄的祭咒之力，善長神諭術－－－傾聽神之話語的能力。

但是冰炎卻從來沒看過如此玄黑如夜的雙眼，他一直以為是神話，據說只有力量最純粹的祭師才擁有的眼；傳說中冰牙王國最初代的皇家祭師才擁有如夜空的玄色雙眼。

直勾勾的望進那雙墨黑的眼眸，第一次讓冰炎感覺到心裡有些衝擊到差點把罵人的話都吞了回去。

當然，只是差一點。

「你這白癡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啊！」回過神的冰炎當然是直接開罵。

「咦？呃……抱、抱歉？」黑色的眼睛迷惑地眨了眨，反射性地先道了歉後才回過神，小心翼翼地開口，「可是，是你突然掉下來啊……」

「你有意見？」瞇起紅眼狠瞪了一眼對方。

「不……沒有……。」不知是不是遺傳母親的戰神獸眼太兇狠了，對方一秒閉上正在反駁的嘴。

雖然剛剛落地失敗的屈辱讓冰炎有些失控不講道理，但自知理虧的冰炎還是撇開臉紅著耳殼道歉。

「雖、雖然突然跳下來的我也有錯，我道歉……。但是，你遲鈍是事實，這才是最大的主因！」連道個歉都這麼霸道，還能說什麼呢？

「……呵。」稍微因冰炎說的話而有些愣到的人，回過神後突然柔和地笑了起來，和夏碎那種騙人的假笑不一樣，真得如同清泉一般的溫柔笑容連夜空般的眼都瞇成新月，讓冰炎忍不住看得癡了；那時的冰炎還不懂，這就是動情。

「好的，沒關係。」黑眼男子輕柔地笑了一會兒，溫和地說道「而且很多人都說我遲鈍，我不否認。」

「你明白就好！」滿意的點點頭，冰炎這時候才有時間觀察對方。

黑髮黑眼的青年似乎比自己長了幾歲，目測是15、6歲左右。有些蒼白的皮膚看起來似乎很纖瘦。嗯、抱在懷裡的感覺很柔軟，觸感剛剛好。

「呵呵……咳嗯。抱歉，你爬樹沒摔傷吧？」忍住笑意，對方回以溫柔的微笑，關心地問著。

「嗤、這點高度難不倒我。」

「那很高呢，你真了不起啊。」黑眼青年眨眨眼露出的敬佩表情讓冰炎很受用，跟王宮裡那些有所求的眼神完全不一樣，只是單純的為了冰炎的能力而讚嘆，「還有那個……不好意思可以請你起來嗎？你壓著我，我爬不起來了……」

這時冰炎才想起來自己還坐在人家身上，來人被自己壓的躺在草地上，墨黑的長髮批散在綠地顯個有些撫媚，讓冰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誰、誰叫這個人瘦歸瘦，身體還這麼柔軟好摸，讓他躺到忘記爬起來也不全是自己的錯。

有些依依不捨的爬下那溫暖的懷抱，冰炎這時才發現對方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擦傷。

「還說我，你自己都受傷了！」總認為自己的身體自己顧，平常才不管這些的冰炎不知哪根筋接錯了，生氣地抓起對方的手拉起來查看，「怎麼這麼笨，自己都顧不好自己……」

「抱歉呢，讓你擔心了。」青年溫和地笑著，似乎不太在意這些傷口，只是拉了拉衣袖讓傷口看起來不這麼明顯，但原本穿著就不是很好的質料，這一摔一滾而增加的破口只讓黑髮青年看起來更加狼狽。

「……」看著對方的動作，冰炎突然懂了；黑髮青年不是閃不開，而是為了自己而刻意不去閃躲。

當時因為自己看到有別人擋在預定落點而慌了手腳，如果對方閃開自己依然會落地失敗，到時候受傷的會是誰自然一目瞭然。而且黑髮青年受傷的位置都是手臂外側、兩腿外側、背部與膝蓋；這表示當時對方應該是用雙手和身體抱住自己減少衝擊，才會在地上滾了這麼多圈後自己一點小傷都沒有。

「你明明可以不用管我的……」咬著唇，冰炎低下頭吶吶的唸著，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內疚。明明自己這麼弱小，為什麼還要去維護別人呢？年幼的冰炎不理解，但是有點揪緊的心很真誠的表現出那開心、擔心又不解的糾結。

感覺到有個溫暖的手揉著自己的銀髮，討厭人摸頭的冰炎不知為何就是提不起甩開對方手的心思，只覺得這手的溫度好像快把自己融化了，忍不住眨了眨有些泛紅的眼眶。

「......怎麼可能不管你呢？」頭頂上傳來對方溫柔似水的嗓音，「你還是個孩子啊。這麼高，摔壞了怎麼辦？」

「我才不是小孩子……你才大我2歲而已吧？神氣什麼啦……」低著頭大聲地反駁對方，冰炎企圖用音量來掩飾有些鼻音的腔調，「說的好像你摔壞沒關係一樣。」

笑笑地不反駁冰炎的話，黑髮青年歪了歪頭轉移話題。

「咦？差2歲……冒昧問一下，你幾歲了？」

「13歲。」

「我其實18了呢。」愉悅地笑了笑，黑眼帶著笑意微瞇，「看不出來嗎？」

「……以18歲而言你實在太小隻了。」紅眼露出懷疑的表情上下打量了號稱已成年的黑眼青年。

估計不到170，頂多165左右，先不論對方只比還在成長期的自己才高個幾公分，就是王宮裡的女士們都要比他高了；說謊也不打個草稿，王國裡有他這麼小隻的嗎？

「我真的18了……。」搔了搔腦袋，黑眼青年尷尬的辯解。長期連吃飯都成問題的人要他怎麼長得像大樹一樣喔？吸收日月精華嗎？

「證明。」

「咦？」

「王國的習俗，滿18歲的成年人會得到人生的第一條銀鍊，你有銀鍊我就相信你。」

「……呃。」輕聲嘆了一口氣，黑眼青年笑容中多了一些複雜的情緒，「我家很窮，所以是不會有銀鍊的，抱歉呢。」

「幹嘛一直道歉……」垂下有些尷尬的紅眸，冰炎努力思考著轉圜的方案，「沒銀飾也沒關係，總有代替的東西吧？家人一般都會準備點什麼的……」

「什麼都沒有，」黑髮青年淡淡地說著，用著彷彿在談論天氣的口吻，「我是孤兒。」

「……抱歉……」這下子冰炎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有什麼好道歉的呢？這是事實啊。又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在意。」淡淡地笑著，青年溫暖的掌心輕撫著銀白好摸的髮，笑著安慰不知為何情緒低落的少年。

雖然冰炎從來不是個愛撒嬌的人，但是此時此刻，冰炎只想好好的抱一抱眼前纖瘦弱小卻堅強的青年。

兩人在高牆旁的草地坐下，吹著微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

「你為什麼在這裡？」這裡只有城牆和草地，離城門都有很大一段距離，一般人根本不會來這裡；這也是冰炎為什麼選擇這裡跳牆的原因。

「因為這裡有銀葉啊。」坦然的，黑髮青年笑著拿出一片水晶柳的葉片，銀白的葉片在他白皙的手上澤澤生輝。

「水晶柳？」抬頭看了看高台邊緣微微露出枝芽的水晶柳，就是冰炎踩著跳下來的那一顆。

「嗯，偶爾會隨著風被吹落至牆外，善良的陛下從未禁止民眾拾取。」轉動著手中的銀葉，黑髮青年燦爛的笑著，「有許多人需要這銀葉來治病，所以我真的很感謝陛下的寬容。」朝冰炎眨了眨眼，黑髮青年俏皮的說道，「你搞不好是我的幸運之神喔，銀葉生性強韌、很少會有遺落的……，但我光今天就撿到3片呢！」

那是因為我在樹上跳上跳下......算了，還是別說免的嚇死他。冰炎默默的如此想著。

抓抓頭，冰炎從頭髮中又抓出一片銀葉。

「吶、第4片。」正常的，在樹葉間穿梭躲藏多多少少勾到葉子是在所難免；冰炎無所謂的將銀葉塞給黑髮青年，「幸運之神賞賜給你的。」

「......你不需要嗎？這個真的很珍貴，不騙你。」看著被隨意塞進自己手裡的銀葉，黑髮青年有些傻眼的想將銀葉還回去，這3片已經多到讓他走回去都擔心被搶了，更何況還有第4片？

「我沒受傷更沒生病，所以不需要。」

看著眼前的少年似乎不懂銀葉的價值，黑髮青年好心的提醒他，「就算不自用，拿來賣都很有價值......」

「我看起來像很缺錢的人嗎？」冰炎鄙視了對方一眼，「說給你就是給你了，你好囉嗦！」

「呃，可是......」

「沒有可是，你不收下我就把它丟掉。」

「怎麼這樣……」

「你不是還有很多人在等這葉子治療嗎？這麼浪費可以嗎？」

浪費的是你又不是我！黑髮青年有些頭痛的看著這個強迫推銷自己樹葉的男孩，可悲的是自己還不能不收，因為認識的好幾戶人家都極缺醫葯救治。

「我、我知道了，我代表大家謝謝你的好意。」

看著青年小心翼翼的將葉片收進懷中胸口處，冰炎突然覺得有些不滿；剛剛在那個位置的明明是自己的（雖然是因為撞在一起），現在居然被幾片沒用的葉子佔去……。猛站起身，冰炎迅速拍掉身上的草屑，一個翻身就往黑髮青年的懷中倒去。

「哇啊！？怎、怎麼了嗎？」被這孩子的動作嚇得不輕，黑髮青年眨眨眼莫名地看著把自己當沙發的漂亮孩子。

「睡覺。」

「那也不用睡我身上啊......」嘴裡碎碎念了幾句，但也沒有較真的把對方推開。

側著頭，銀髮少年嗅了嗅黑髮青年身上的味道，如同曬了陽光的大草原，冰炎發現自己非常喜歡對方身上的清香，雖然微微有著一點水晶柳特有的香氣讓冰炎皺了皺眉頭；不過自己霸佔的範圍比較大，就不跟幾片葉子計較了。

而且幾片葉子而已，之後也會被做成藥吃掉，怎麼算都是我贏；冰炎滿意的這樣想著。

「哪、你叫什麼名子？」調整成讓自己跟舒適的位置，幾乎將整個人都埋入黑髮青年懷中的冰炎把玩著對方的黑髮問到；這樣以後找人比較好找，下次溜出來玩時再來找這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傢伙好了。

「我嗎？我叫褚冥漾；雖然有點少見，但褚是我的姓。」雖然不明白這孩子的舉動，但褚冥漾也沒有拒絕，只是將雙手向後靠當支點並放柔了身體，讓對方能靠得更舒服些。「你呢？」

「冰……」反射性的想說出自己的稱號，但是冰炎突然不想要讓這青年用如此生疏的稱呼叫自己，「……亞，叫我亞就可以了；褚。」

「好的，亞。」沒注意到冰炎怪異的停頓點，褚冥漾的笑容染上陽光的溫暖，從善如流的叫喚著冰炎的小名。

一聲輕喚，讓冰炎心頭瞬間緊揪一下後開始有些失控的狂跳，似乎有股暖意擴散開來流入四肢百骸。將臉埋進褚冥漾的懷中掩飾臉上地微紅，小冰炎對於自己今天情緒起伏異常的大有些不自在，但......不討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