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冥漾視角*
*對不起一言不合就開虐*
*歌詞文【曾經我也想要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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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嘰───碰!』
國小時,被卡車撞飛又拖行了近一百公尺時,我也想過『為什麼沒有死?』。
躺在血泊裡看天空已經是日常,耳邊呼嘯的尖叫、吵雜與救護車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而模糊不清,疲憊的感覺纏繞在身上讓我認不住想閉上雙眼。
『睡下去會死掉嗎?』
我如此思考著,連思緒都變得緩慢,習慣各種受傷的我居然第一個關心的不是傷的如何,而是怎麼死去。
疼痛什麼的已經是論外,因為我知道如果沒死成,那接下來的復健才是痛苦的開始。
再次醒果來時,頭頂上是已經看習慣的白色天花板,而一旁垂釣著的點滴好像比平常又多了幾瓶,但我緩慢開機的腦袋卻一時沒有半點想法。
動不了的身體讓我十分勉強才瞄到床邊看護位有站著人,讓我差點脫口而出的嘆息吞回去,心中只剩不能讓擔心我整晚的媽媽難過。
雖然我連一點『活下來了啊。』的感嘆都沒有。
簾子外有人走動與低聲交談的聲音,而床邊的母親只是低頭用紙巾擦著眼淚,尚不及注意到我張開一半的眼睛,讓我注意到這裡好像跟平常熟悉的單間病房不同。
平常早就看慣的儀器中稀奇的多了心電圖與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儀器,但仔細想想就理解了,原來這裡是加護病房啊。
我想我這次大概真的無限接近死亡了吧?
波の随意に浮かんで消える
意識隨著波浪載浮載沉
想呼喚媽媽,安慰她別哭,才發現嘴上罩著氧氣罩。
我勉強伸出無力的手去碰她,這種無力感很熟悉,是麻醉後的脫力,不過也拜其所賜我現在身上沒有任何痛感;應該說這時的我幾乎感覺不到我有身體,全身重的像灌鉛,卻又沒有任何觸感。
自己小小的手掌進入視線範圍,我才發現血管上已經被點滴針頭擠到客滿,這蒼白到連血管都淡到快看不見的手是我的手嗎?
好像好久沒仔細看到自己的手了,雖然常出意外讓我不太有機會曬太陽,但至少記憶中的自己並不是這樣病態的白;我昏迷了多久了?
注意到我的動作,母親快速的抹掉眼淚後低下頭摸摸我的頭髮,那手溫暖到讓我想哭。
「笨兒子醒啦?轉去一般病房後媽再幫你煮雞湯。」媽媽的聲音壓抑著哭泣後的沙啞,讓她的聲音聽上去沒有語氣中的堅強。
「唉!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痛?等等媽去找醫生來!」
不不、我哪裡都不痛,想說媽妳別忙,但只從氣管發出喘不上氣的嘶嘶聲,插管讓我連大聲哭出來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讓越掉越兇的眼淚染濕病房青綠色的枕頭。
母親的急呼和醫生拉開簾子的聲音都顯得刺耳無比,但我只希望媽媽那雙溫暖的手能再摸摸我。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是因為我又讓媽媽哭泣,卻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
初上國中時,我靠坐在醫院的病床上回想稍早時發生的事情。
因為國小事故頻傳,已經沒有同學願意靠近我了,教室裡四面八方傳過來的冷漠視線比醫院的冷氣更冷,這事情我是早就知道的啊。
為了不造成別人困擾而盡量遠離人群的我,再擁擠的教室裡又該坐到哪裡去呢?
國中的老師似乎沒有聽過關於我的傳言,或是說並不信邪,親切微笑地拍拍我說不要介意,座位是用抽籤的;連教室內其他同學的譁然與驚恐聲都裝作沒聽見。
但當我被窗外砸進來的足球打破腦袋時,老師原本親切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
那是瞬間的事情,教室玻璃在眼前破碎開來像慢動作電影,清澈的陽光讓碎玻璃反光的很漂亮;而我也已經不想吐槽說這裡是五樓了。
頭上傳來的劇痛已經習慣到讓我輕鬆無視,比起驚慌的老師我相對冷靜,想開口叫其他同學替我去打個救護車,但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擺明寫著不要找我的表情,讓我原本想喊的名字又吞回肚子裡。
也許之前媽媽說要幫我辦隻手機時應該要答應下來的,雖然沒有朋友可以聊天,但至少可以自己叫救護車。
流了滿地的鮮紅讓我有點暈眩,看來剛剛砸破我腦袋的不只球,還有更多碎玻璃。
輕輕拉著制服抖落殘餘的碎片,斑斑點點的紅在白襯衫上異常顯眼,心想著新買的制服又要報廢了,血跡超難洗。
我將已經濕滑到無法抓握東西的手在確定報廢的制服上用力擦乾,然後翻找書包取出常備的棉花和紗布好壓住傷口,頭上傳來的刺痛讓我很確定裏頭有殘留碎片,但在醫療人員來之前我也只能先這樣當緊急措施。
忍著失血的暈眩慢慢站起來,確定自己還不會昏倒後,我對旁邊愣住的老師點點頭說聲我去醫院了,老師才如夢初醒般用顫抖的聲音說他去叫救護車。
樓梯是我自己走下去的,習慣受傷後讓我對於自己身體狀況的判斷力越發精準,大概就叫做久病成良醫吧。
血染髒走廊和樓梯,真心對打掃的同學感到抱歉,但目前我無能為力;等我從醫院回來後,如果血跡還在我會幫忙掃除的。
然後,在門口被剛到的救護人員無縫接軌的帶走了,上車時注意到都是幾個熟面孔,他們笑著說還能走上車看來情況不錯。
不忍說,在救護車上的氣氛居然比教室裡還好,讓我不知該哭該笑。
その木漏れ日でうたた寝したら 虫の死骸と土になれるかな
若是在那曬下的陽光裡打盹,能否化為蟲之死骸和土壤呢
坐在病床上看窗外,陽光刺眼的散發光芒和熱度,青綠的樹木隨著風微微搖晃枝枒,生氣勃勃的與旁邊綻放的杏花爭艷,隔著玻璃窗都能讓人感受到曬太陽的溫暖。
拒絕了來醫院付醫療費用的媽媽要來看護的提議,我提醒她拿出來解凍的魚放太久會不新鮮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家。
又不是第一次住院了,這次也都是小傷,雖然切割傷比較痛但至少不影響活動,狀況比較嚴重的腦袋雖然縫了幾針,但我也不是在用頭刷牙洗臉上廁所的所以沒關係,而且依照經驗來看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了。
木造の駅のストーブの前で どこにも旅立てない心
木造車站的暖爐,卻無法啟程開到能溫暖心的位置
一直思考著到底該如何才能不讓人傷心、別讓人擔心,但命運好像總是想和我作對一樣讓我事倍功半。
漸漸地每次張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在醫院時,開始擔心的不只是媽媽會不會難過,還有更多的是擔心額外多出來的醫療費用。
還好還好,保險都是我家那兇悍的姐姐去談的,每次領回的保險金都不至於讓家裡被我的醫療費用拖垮;是說現在還有保險公司願意接受我的意外險這點真讓人驚奇。
討厭這樣總是讓媽媽放不下心的爛運氣,但意外已經多到讓我連眼淚都流乾了;媽媽也是,至少不會這麼頻繁在來醫院接我時哭泣了。
今日はまるで昨日みたいだ 明日を変えるなら今日を変えなきゃ
今日仿若昨日,想要改變明天只能從今天開始改變
分かってる 分かってる けれど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啊
我無能為力,對於死亡。
也許上帝就是想看我受傷吧?
那能否,做的徹底一點。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心が空っぽになったから
我曾想要一了百了,是因為心中了無牽掛
満たされないと泣いているのは きっと満たされたいと愿うから
感到空虚而哭泣,一定是因為想要填满千瘡百孔的自己
但是啊,現在我卻連該怎麼哭都忘記了。
來醫院接我回家的姊姊難得什麼苛薄話都沒說,只告訴我今天媽媽會煮的很豐盛,就怕我在醫院的伙食不好,要替我接風洗塵順便補補身體。
求神問卜已經沒有意義,這是我們全家都知道的事情,現在她們能看得這麼開真是太好了。
看著姊姊威風凜凜連衰神都能嚇走的背影,我就會忍不住覺得,原來我真的還活著啊。
說沒有牽掛,那肯定是騙人的。
但是啊……
若有天我真的死了,家人肯定可以好好活下去吧。
只是喪葬費用又會花掉不少吧?姊姊那時談的意外險中有沒有包含意外死亡嗎?如果棺材本太貴了,那到我還是先好好活著節省開支吧。
至少活著才能知道,姊姊拉著我走的手是多麼溫暖。
◆◆◆
姊姊不知道去哪裡買的藥膏真是超級有效,短短幾天就連疤都沒留下。
本來以為這次被玻璃割傷不少地方,皮膚和本來就很普通的臉應該會跟漫畫裡的不良少年一樣滿是刀疤,但看著光滑如新生嬰兒的皮膚,我就覺得姊姊已經厲害到沒天理了。
雖然嘗試問過藥去哪裡買,但姊姊總是用她學校醫學系的朋友給的實驗品來打發我。所以我是白老鼠嗎?不過因為真的很有效就不跟她計較了,期待藥品有商品化的一天。
傷好的差不多後,即使不願意依然被老媽拎著耳朵丟出門去上學,光想著請假的幾天筆記要向誰借我就腦殼痛。
不知道這次新上任的班導會依然這麼親切的對我笑嗎?雖然這次住院時間比較短,以至於沒人探望───同學肯定是想都不要想,但老師通常會抽空來關心一下。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靴纽が解けたから
我曾想要一了百了,是因為鞋帶總是鬆開來
结びなおすのは苦手なんだよ 人との繋がりもまた然り
不擅長重新繫起,與人的牽絆亦是如此
老師開始對我敬而遠之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情,卻連班上那些對我的微小惡作劇都視而不見到是讓我稍微吃驚了一下。
桌上的菊花綻放的正嬌豔,在這杏花綻放的日子裡能找到開得這麼美的菊花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其時我蠻佩服那些替我獻花的同學,如此大輪的菊肯定不便宜的吧?是班費出的還是幾個同學合資早已不再重要。
仔細確定上頭沒有蜜蜂之類的生物會螫人,我小心翼翼摘起花朵後拎著花瓶拿出去將水倒掉換上新的,教室後面的台子剛好缺裝飾,就拿來當班花吧。
學藝股長有沒有要負責照料我不是很清楚,應該是說我連班上誰是什麼職位都不知道,他們效率很高的在我住院期間就開會任職完畢;希望沒有替我安排什麼奇怪的股長,不然我的意外事故大概會直線上升到需要學校開協調會議。
拿了抹布將被亂畫的桌面稍微擦一下,只要不會黏黏的都還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反正應該也無法被畫到太髒,因為汰換率太高了。
草草被結束的課堂,班導和同學像看到鬼一般的衝出教室就是想離我遠一點。
我很清楚,真的。
也習慣了。
養成一個新習慣真的很容易,我開始習慣最早離開教室、也最晚回去,只要我不在班上大家才能安心;這些我真的都懂。
パソコンの薄明かり 上阶の部屋の生活音
屏幕散發的微光,樓上傳下來的聲響
インターフォンのチャイムの音 耳を塞ぐ鸟かごの少年
用手機裡的音樂塞住耳朵,仿佛鳥籠裡的少年
我透過窗,看見窗裡的世界是這麼和樂融融。
同學的嬉鬧、人群的走動,一聲一聲討論著等等吃什麼、下一堂課要小考、哪個男孩對誰誰有意思、也有人悠哉地偷偷拿出手機聽音樂,那些和庭院裡的安靜空曠成強烈反比。
微風吹著黑髮搔到臉頰讓我有些發癢,但並不討厭,至少這些自然之物不會因為我觸碰而枯萎或害怕,更不會冷嘲熱諷或一臉同情,只要小心不要被割傷或被小蟲咬到就好───之前被路樹壓倒不算,那是颱風吹的。
遠遠的聽見有人呼喚,是那個全校唯一敢接近我的幸運同學,多虧了他願意借我筆記讓我考試不至於連範圍都不知道。
他自然地跑過來和我搭話,甚至不介意坐在我旁邊和我一起吃便當和討論作業,讓我每次都為他心驚膽跳一番;但被糾纏久了也就習慣了。
畢竟他可以幸運到和我站在一起時,只有我被籃球架壓到,他卻連一點事都沒有,頓時就讓我安心至少不會帶衰他。
起初有好幾次想將他推開,告訴他太靠近我會受傷,卻始終話到嘴邊卻又開不了口。
應該是知道人與人相處的溫暖,讓我捨不得放手了吧?記住人的溫度後就很難再不介意孤單,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啊。
爱されたいと泣いているのは 人の温もりを知ってしまったから
想要被愛著而哭泣,是因為感受過人的温暖
除了家人以外我很少有機會能這樣跟人正常對話,肯定是我在依賴著他的溫柔吧?抱歉,讓我依賴到畢業就好,畢業各自紛飛後我會學著用自己的雙腳走下去。
也多虧幸運同學,讓我的國中沒這麼難熬,更感謝的是他的上課筆記讓我安全通過畢業考。
本來我的成績就不差,畢竟醫院裡最多的就是時間,將課本背到滾瓜爛熟都只是小菜一疊,但真正的致命傷是我因意外而缺考;所幸老師都已經習慣,對於我缺考這件事情比我還要習慣。
所以當大考成績分發下來時,上頭慘澹成績沒有任何人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不只老師、也包含家人和我自己。
全班只有我食物中毒的事情已經不想再提起。
死ぬことばかり考えてしまうのは きっと生きる事に真面目すぎるから
會一味想著如何死去,一定是因為太過認真看待活著這件事
◆◆◆
決定分發到不存在的高校大概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勇敢的事情,至少對那時的我而言。
在那裡,我認識了一群不怕死……更正,是比衰運纏身的我更會赴死的一群朋友,每天看他們刀光劍影的你來我往,讓我瞬間覺得好像小時候經歷的那些事故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然也遇上了那個人。
來到這個奇怪的學院以後,我開始不再思考該如何死去,而總想著要怎麼能夠好好活著,太多淺顯易見卻殺人於無形的殺人陷阱像呼吸一樣伴隨所有學生,每天都跟障礙賽一樣的生活讓我沒有多餘的時間亂想。
另外,即使有許多回憶都讓我疼痛不堪,但我依然忍不住去感謝那個總是在我胡思亂想時會物理阻止我的人,儘管他一臉凶神惡煞、儘管他總是一言不和就捉弄,但這個實質的關懷與刀子嘴豆腐心,那樣願意為了幫助我付出一切的人。
也只有他了。
想想也好笑,起初的我還以為對方應該是十分討厭自己,也許是因為他總是揍我揍的不留餘地,更或許是因為他總是對我惡作劇後抱著手臂等著看好戲,也可能是為了後來發現到精靈與妖師牽扯千年的因緣、仰或孽緣。
無論如何,對那個人來說他有足夠的資格去恨我,卻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牽起我的手繼續前行,在我沮喪時拍打我的背要我挺起腰身勇敢面對───他說,他從未恨過我,包含他的父母也是。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まだあなたに出会ってなかったから
我曾想死是因為,還未和你相遇
あなたのような人が生まれた 世界を少し好きになったよ
因為有這樣的你在世上,我稍稍喜歡上這個世界
『只有肯定了自己,世界才會肯定你……』
一直跟我這麼說的你開啟了我的新天地,在我以為你是死神時、卻又像個天使守護在我身旁,不離不棄。
那時掌心的熱度我到現在都還牢牢記著。
那樣的你,教會了我許多知識、許多理解與新概念,你告訴我心靈的力量比語言更重要,你讓我認識到原來我也有力量、可以守護自己保護別人的力量,即使還十分弱小。
但教會我即使弱小也要努力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是你、一直是你;那份不仔細看就不會發現的溫柔,讓我一度以為會永遠伴隨我。
あなたのような人が生きてる 世界に少し期待するよ
因為有這樣的你在世上,對於這個世界我稍稍有了期待
直到始終是我的依靠的你,倒在冰川上為止。
我的世界終究崩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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