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半架空*

人群、熱鬧、擁擠，
呼喚來了美好，也引誘了貪婪。
如染缸的紅塵瑣事，誰都別想一身清白。
即使如此，我依然想守護你。
 

－－－

人、人、人！

到處人滿為患擠到像炸窩的螞蟻，震耳欲聾的吵鬧聲融和著魚龍混雜的各種氣息從眼前的街道入口噴發而出，衝擊著褚冥漾的感官神經。短兵相接瞬間就讓他敗下陣來，各種氣息糾纏著褚冥漾讓他頭暈目眩幾乎要站不住。只能慘白著小臉抿緊唇，泛白手指死死揪著冰炎的衣袖不住顫抖。

冰炎反應也不慢，當下就發現褚冥漾的異狀；抬手立刻掩蓋住褚冥漾的黑眸與雙耳將他拉進懷中，替他多多少少擋下一些共震衝擊。

「白癡！你想死嗎？快停止共鳴！」低聲在褚冥漾耳邊怒吼，冰炎腳步不停地直接將人拖回人較少的夏爾區入口。

千冬歲也發現了異狀，懊惱自己沒事先提醒褚冥漾的疏忽，焦急的拖著擅長治療的喵喵折返。萊恩與夏碎雖然不明所以，但也沒說什麼地跟上。

被大手壓住的眼與耳終於得到了稍為的舒緩，褚冥漾神智雖然還很暈眩，但冰炎的低吼不知為何依然清楚的接收到了；褚冥漾被拖著走的期間一直照著冰炎的吩咐努力收斂著調率共鳴。顯然低估了群眾的力量，總是遠遠觀望卻從未接觸過人群的褚冥漾根本沒想到近距離的衝擊有這麼大。就像被捲入感知的漩渦，就算不想讀取，各種感官也會自動流入意識中糾纏不休。

刺眼的感官被安詳的黑取代；龐大的雜音也慢慢從耳中消失，只剩掩住耳朵的隆隆聲與彼此心跳的起伏；褚冥漾筋疲力盡的鬆了一口氣。

（謝……謝謝。）

「白癡。」

感覺到懷中的人似乎冷靜下來了，冰炎才緩緩地放開遮掩對方眼耳的手掌，但未消的怒火還是讓他忍不住提指在褚冥漾的額頭上一陣狠戳。

「你以為商店街沒人嗎？真不知道你腦袋在裝什麼！」

（對對對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我還在共鳴的狀態，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啦……啊痛痛痛！）自知理虧，褚冥漾只能按著受攻擊的額頭含淚道歉。

冰炎看著這個各方面都遲鈍到人神共憤的小白癡，用力地嘆了一口氣。伸指捏起褚冥漾的下巴觀察著他的臉色，看到血色慢慢回歸才鬆了一口氣；再次伸手用力揉亂那柔軟的黑髮洩憤。

「嗤！不讓人省心的傢伙。」吐出來的沒一句好話，語氣中卻藏著冰炎自己都沒發現的溺寵和無奈。

「漾漾！你還好嗎？」隨後趕到的千冬歲，快步走向一臉無辜地整理黑髮的友人身旁。「抱歉，沒注意到你這麼不舒服還拖著你跑。」褚冥漾立刻搖搖頭表示不是千冬歲的錯。

「漾漾不舒服嗎？喵喵是醫療班的人喔！讓我幫你看一下吧。」立刻對關鍵字有反應的喵喵一秒衝過來抓住褚冥漾的臉左看右看，又捏捏手捏捏肩的將他翻來反去檢查。「哇！漾漾你額頭都青了也，剛剛撞到哪裡了嗎？怎麼是這麼奇怪的形狀？」褚冥漾只能一臉尷尬的對著喵喵傻笑著。

「褚怎麼了嗎？」尾隨而來的夏碎走向站在一旁餘怒未消的搭檔搭話；這男孩看起來身體蠻虛弱的，該不會有什麼隱疾吧？

「那個白癡宅太久了，被人群嚇到。」冷哼了一聲，在不說穿褚冥漾身分的情況下，冰炎吐出了這不算答案的答案。

「……」夏碎難得錯愕到臉上瞬間空白了幾秒。

「……噗。」大概猜到原由的千冬歲當然不能說什麼，但某方面來說冰炎也真沒說錯；千冬歲抖著肩膀拼命憋笑。「漾漾還缺乏鍛鍊！」

「沒關係，喵喵會一直找漾漾出來玩喔！」已經將褚冥漾搓來揉去檢查一輪的喵喵很有精神的用力說著。「一直、一直喔！漾漾你覺悟吧！」

「補氣飯糰。」不知何時從空氣中浮出的萊恩拍了拍褚冥漾的肩膀，友善著遞出一個詭異的淡藍色飯糰。「吃了就有精神了。」

被大家簇擁著關心，讓褚冥漾害羞的紅了臉頰，也因為自己的少根筋所造成騷動而困窘不已，只好低頭讓黑髮遮住一臉尷尬的用力點頭，卻沒注意到露出的耳朵早已泛著可愛粉色；當然，萊恩詭異顏色的飯糰他還是敬謝不敏。

在褚冥漾再三筆示自己沒事了可以出發，還以哀求的目光博得冰炎同意後，眾人再次出發前往左商店街。順帶一提，還真的是筆示，褚冥漾努力在白板上寫寫畫畫了半天來溝通。雖然冰炎有教過他用光影之力在空氣中留字這種方便的技能，但是褚冥漾還是覺得親手寫的比較有誠意，冰炎也就不勉強他改了。

在夏爾區的正大門前有一個橫向的街道，向左叫左商店街，據人形圖書館千冬歲所說這裡幾乎你想的到的都有在賣，但找不找的到就要看人品運氣，主打一般向產品。而向右走叫又商店街，非常淺顯易懂；右商店街就不太適合一般人閒逛了，據說右商店街賣的東西更加齊全，主打一些不能光明正大販售的商品，簡單來說就是黑市，隨便亂走可是會被拖走當商品的。褚冥漾在冰炎獸眼的瞪視下，冒著冷汗保證絕對不會自己隨便亂跑去右商店街才讓他收回視線。

收斂好共鳴後，褚冥漾終於能好好看清楚這個繁華熱鬧的街道了。感覺就像傳統市場放大版，花花綠綠的塑膠遮雨棚掛在店家上面給人一種親切感，這條街是用灰色的水泥塊建成的，人潮擠得滿滿滿，並且時常可以聽見大拍賣的吆喝聲與人群交頭接耳產生了隆隆聲。蓬勃的朝氣讓褚冥漾看的興奮不已，冰炎眼明手快的像拎小雞一樣揪住黑髮少年的後領，避免他發蠢走丟。

與冰炎有相同想法，擠過來抓著褚冥漾手避免好友不見的千冬歲說這裡是世界的夾縫區，有許多通路都可以到這條商店街，才會有這麼多各式各樣的人。他說的深奧讓褚冥漾聽的似懂非懂，但一點都不影響他高昂的情緒，即使被冰炎和千冬歲夾著走也阻擋不了他東張西望。渾圓黑亮地雙眼眨啊眨，向是對世界好奇無比的幼犬，眾人覺得自己都快在褚冥漾的背後看到甩動的尾巴了。

「漾漾，我是訂下午茶套餐的時段，三點半才能進場喔。還有一些時間，有想要逛哪裡嗎？」千冬歲推推眼鏡盡力展現地主之誼，賭上行動圖書館稱號也要讓褚冥漾這一趟玩到盡興，想買什麼想吃什麼都有問必答。

「飯糰......」

「「沒人問你！」」只飄出一秒的萊恩瞬間被千冬歲和喵喵的氣勢嚇的再次隱形。

「服飾店。」冰炎面無表情的吐出幾個字「褚，櫃子裡只有兩件衣服。」

褚冥漾立刻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似乎在無聲的用表情弱弱的反駁。

「閉腦！」

「漾漾要買衣服？」明顯對這個議題非常贊同的喵喵立刻飛撲過來，「我要幫漾漾挑衣服！讓我挑！」

「一起挑。」千冬歲眼鏡閃爍一下展現興趣盎然的笑容，而一旁的夏碎則是露出有些玩味的微笑沒有表達意見；至於萊恩......閃出來點個頭刷存在感後又消失了。被眾人高昂的氣勢嚇到，褚冥漾除了點頭以外什麼都不敢發表；恐怕現在他就算搖頭也會被他們無視吧。

大家一邊笑鬧一邊在名為T-rends的高級服飾店前停下來。高聳的現代式建築物，外牆是黑白相間地黑耀石與白水晶交錯鋪成，還搭建著及附設計感的燈飾有角度的打光下，整間店都閃耀著不可思議的光芒。其他人都毫不猶豫的踏進去，只有褚冥漾傻愣在原地。

「幹嘛傻在這裡？」站再一旁的冰炎挑起眉頭。

（好好好好好高級的店......！我我我真的可以進去嗎？會被趕出來吧！要不要整理儀容一下？）褚冥漾一臉驚恐地從頭抖到尾，慌亂的拉拉衣服拍拍褲子；裡面居然有鋪地毯，一間服飾店裡居然鋪著大片墨黑色高級地毯，望進去的第一眼居然不是滿櫃的衣服，而是站兩排穿著黑白西裝的服飾店店員，準備客人一靠近就行禮問候。不要問褚冥漾為什麼知道他們會這麼做，因為剛剛打頭陣的千冬歲他們就是被這樣九十度鞠躬請進去的啊啊啊！我是窮人我是窮人我是窮人......。

「襯衫牛仔褲整理個屁！走啦！」完全不管褚冥漾內心的哀嚎，冰炎一手架住黑髮少年就壓著他走過大門。

『歡迎您的光臨！請允許我為您服務！』

跨過大門的瞬間，店員整齊劃一的九十度鞠躬恭迎兩人入內，接著立刻有人一左一右的遞紙巾、送茶水，還有服務員想上前接外套而被冰炎揮退了。褚冥漾被店員氣勢萬千的服務態度嚇到差點沒軟腳，要不是被冰炎單手夾著走，恐怕已經奪門而出了；不對，可能根本嚇到跑都跑不動。

（啊啊啊啊！我踩髒地毯了我踩髒地毯了我踩髒地毯了！看、看起來就很貴啊……會不會要賠喔喔喔？……被長輩鞠躬會折壽的嗚呃呃......啊痛！）

「吵死了！」惡狠狠的朝著黑毛少年搥了一拳，抓緊他不讓他丟臉的摔倒在地，並用空閒的另一手抽出一張黑卡交給站在一旁服裝明顯不同、似乎是經理級的人員，原本就姿勢極為端正的服務人員一看到黑卡，立刻戰戰兢兢地將腰背打得更直，「把這小子從頭到尾整頓好，再多挑幾套適合他的衣服打包。」

接著轉過頭對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喵喵說道「米可蕥，褚就麻煩妳了。」

「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臉上爆出燦爛小花的喵喵，立刻笑容滿面的跟著一群服務生朝褚冥漾撲過去；對褚冥漾一臉驚恐視若無睹。

經理恭恭敬敬雙手接下黑卡後，立刻向後招呼一聲，店員立刻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將驚慌失措的黑髮少年抓走了。冰炎則無視褚冥漾內心哀號，在經理帶領下，隨意地翹著腳在店中央豪華的紫荊色沙發上落坐；並附上一杯香味濃郁的現磨黑咖啡。

「好稀奇，你對褚真是照顧的無微不至。」優雅的翻閱著服飾目錄，一旁坐了一段時間地夏碎頭也不抬的調侃冰炎，「啊、這件不錯，很適合歲呢！叫店員拿來看看吧。」

「嗤，關你屁事！」

「唉呀，很有趣啊！難得看見你對一件非任務對像這麼在乎。」招來了店員，低聲交帶了幾句「更正，就是任務對象也沒看你這麼捧在手心保護啊。」紫色眼眸像狐狸一般的瞇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應該是優雅到會讓少女尖叫的笑容，在冰炎眼裡只感覺到刺眼萬分。

「......閉嘴，弟控。」

「彼此彼此啊，戀童癖。」

「......褚才小我們兩歲。」揉著皺到發痛的眉頭，冰炎幾乎是從齒縫逼出這句話來。

「哇啊、真看不出來。......不過冰炎，你沒反對戀童癖的部分。」

「......」紅眼蹦出熊熊怒火，瞪向處之泰然的搭檔「藥師寺夏碎！」

「是～是～，我還沒有失憶到記不住自己的名字，冰炎。」

炎色的獸眼瞪著眼前該殺千刀的傢伙，該死的自己怎麼就自虐找了這種不溫不火的死傢伙搭擋呢？捏著眉間，冰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別瞎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冰炎將頭枕在手背上張望著褚冥漾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開口。「......只是責任和義務。」

「我不認為這是你真正的答案。」看了眼冰炎眼底一閃而過的苦澀，夏碎平靜的說出感想，但也沒有咄咄逼人的玩笑了。

「......誰知道呢？」喃喃的吐出這句話。視線彷彿穿越了牆壁看見那黑髮的纖瘦身影，半晌後冰炎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如同自言自語般的低語道。

「......誰知道呢......」

淺淺的，一聲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嘆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