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半架空*

小口酌飲，
將此刻的快樂都裝進盒中收藏。
想往的、追尋著、
此時微小如星屑的幸福。

───

自從踏出房門的那天開始，褚冥漾原本一成不變的生活頓時豐富了起來。除了每隔幾天例行性的區域調率，原本空白如新的日曆本開始出現了一個接著一個備註與行程，朋友邀約、去醫療班定期治療、任務、替安因調率等等……；這些都是褚冥漾原本連奢望都不敢的事情。

忍不住看著日曆傻笑的褚冥漾感覺現在的自己幸福到不敢相信，白紙黑字上一個個紅圈和自己圓潤地字體，穿插著冰炎剛強卻秀麗地書寫體與千冬歲優美地版書；如同留言板一樣鎖碎的事寫滿了整個日曆。

如果這是夢，拜託別醒來吧。

前腳剛踏進房間的冰炎就看到黑髮少年一臉蠢樣的對著日曆傻笑，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在這樣蠢下去不會連腦袋都出問題吧？

「笨蛋、做什麼白日夢。」伸出手掐住褚冥漾麻糬般的臉頰向外拉扯，冰炎捏得毫無罪惡感，看那彈性十足的臉頰老實說手感還真不錯。

（好痛痛痛痛！暴力兔子！捏臉很痛啊！）含著淚水無措的揮舞著雙手就是不敢拍掉冰炎肆虐的手指，褚冥漾在內心大聲抗議。

「誰是兔子！會痛就不是夢了。」依依不捨的鬆開那觸感很好的臉頰，冰炎帶著惡作劇的笑意，豪不在意褚冥漾如無辜小狗般的控訴眼神。

（也不用捏這麼大力啊……）搓著發紅的臉頰，褚冥漾不滿的鼓起臉。

「那是你太弱了。」嗤笑了一聲，冰炎故意朝發紅的臉頰戳下去。

（……我要向工會客訴他們黑袍欺負人！）手掩護著臉頰，褚冥漾努力閃躲燒擾自己的手指。

「黑袍都有特權，上訴無效。」

（好奸詐！太奸詐了！）

看著氣鼓鼓的黑髮少年像隻黑色幼犬一樣繞著自己做出毫無殺傷力的蹦跶，這畫面真的很有趣，心情不錯的冰炎優雅地坐到沙發上，單手脫下巴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要繼續和我閒聊我沒意見，不過你還有事要做吧。」將內心喋喋不休不停抱怨的褚冥漾拉到沙發上，輕撈起黑髮將其順直，期間稍微露出的白皙後頸看起來十分可口，冰炎忍下想咬一口的衝動繼續說著，「遲到了我可不管。」

（啊啊！真的都這麼晚了！）猛然想起正事的褚冥漾立刻從冰炎懷裡掙扎爬起，（感覺跟冰炎在一起會很容易忘記時間呢......）

「……不用客氣？」

（誰在跟你客氣了，就調率師而言這可不是好事啊！）轉過身無奈地瞪了一眼一點悔意都沒有的傢伙，褚冥漾伸出雙手拉起賴在沙發上的冰炎，（走吧？冰炎。）

「嗯。」冰炎慵懶地任由褚冥漾拉著自己走出門，雖然稍微用點力就可以讓這沒什麼力氣的黑毛少年跌回自己懷中，不過看在有約在先的份上，今天就饒過他吧。

***

『叩、叩叩。』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走廊上，幾聲輕巧的聲音敲響綠色門扉；門內隱約傳來一陣平穩的腳步聲後開啟，握著門把向外探望的金髮天使看清來人即嶄露溫柔笑意。

「冰炎、漾漾，你們來啦？快請進來吧。」安因側著身子讓開大門，給兩個來訪的年輕孩子通過。

「打擾您了。」與褚冥漾一起行禮，冰炎代表問候後推著黑髮少年的背抬腳跨入門內。

「客氣了，我才要說今天就麻煩你們了。」關上門，安因領著兩人走進收拾得井然有序的客廳。

房間格局與褚冥漾的房間很像，不過並沒有獨立的廚房，左右各一的門扉一扇通往房間，一扇通往浴室。房間如同冰炎的寢室收拾得十分乾淨，但有別於冰炎貧瘠寬敞的房間，這裡多了許多美麗的裝飾品。唯美精緻的雕像、翠綠散發光芒的水晶翡翠讓房間整個豐富了起來；如果說冰炎房間給人的感覺是冰，那安因的房間就是森林了，雖然房間沒有多少植物，但是帶給人的感覺就是綠意盎然。

「這些都是妖精做的藝術品。」

似乎注意到褚冥漾的視線，安因微笑的解說；褚冥漾也轉過頭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看的出來這黑髮少年的喜愛。「妖精的藝術品一向很美，就如同精靈們的藝術品一般令人愛不釋手。」

從架子上挑起一個手掌大小像翡翠一樣的東西，安因拉起黑髮少年的手，將翡翠放在他手上。

「給你，房間的固定用護符；可以讓房間的氣息更穩固。」

捧著翠綠色散發安穩氣息的美麗晶石，仔細一看裡頭還有細碎的點點光芒，褚冥漾眼中透出一絲好奇。

「這個是木之森的翡翠鎮石，木天使們所培育出來的晶石，對於不安定的物質有鎮靜的效果，而且還能夠驅逐一些不必要的物體侵入。」安因微笑的解說著，「你只要在房間裡面找個通風的地方把它擺好就好了，這是活的晶石，過一陣子等它習慣之後還會像植物一樣繼續成長。」

褚冥漾驚奇的點點頭，小心翼翼將翡翠收入懷中。

越過玄關招呼兩人在客廳沙發入座，安因從櫃子裡提出一個裝飾精緻的盒子。

「記得漾漾似乎很喜歡甜食，我也剛好收到族裡送來的特製點心。」將盒子放置在桌上並拆開包裝，蓋子還沒完全掀起就聞到陣陣香甜的味道，「兩位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吃吧？」

看著兩眼放光的褚冥漾，冰炎無奈的勾起嘴角，朝安因點點頭。

「我們就不客氣了。」

「請盡情享用，賽塔說他稍後會帶茶水過來。」忍不住伸手揉揉看著點心一臉期待的黑髮男孩，安因在褚冥漾與冰炎對面的沙發入座，「漾漾今天是來幫我調率的吧。」

乖巧的讓安因摸頭，褚冥漾點點黑色的腦袋。

「不過調率一向需要高額的代價......，有什麼事我可以回報你的嗎？漾漾。」

明顯愣了一下的褚冥漾歪了歪頭，一臉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的表情。

「......雖然說不上是什麼交換條件。」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冰炎從點心盒中挑出一個表面淋有淡紫色果醬的點心遞給褚冥漾，紅眼看著安因開口道，「如果您方便的話，希望您可以指導褚術法和法陣。」

垂下紅眼，冰炎誠意十足的對安因低下頭。

「褚需要一些保護自己和別人的方法，可以拜託您嗎？」

看見冰炎的動作，褚冥漾趕緊將咬了一半的點心地放在光潔的桌面上後也跟著冰炎彎下腰。

「這是我的榮幸。」安因笑了起來，「冰炎有告訴過我，漾漾完全沒學過也沒用過任何陣法、術法和符咒對吧？」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本封面用通用語寫著『基礎陣法學』的超厚精裝本，天使將書本遞給剛啃完點心在擦手的褚冥漾，「以後你只要有時間就來這邊吧，我幫你將法學的基礎全部打穩固了，這樣以後要學東西就很快了。」

伸手揉了揉那任人愛不釋手的柔軟黑髮，安因慈愛地笑著。

「我會挑一些只需要手勢觸發的法學給你，這樣就算漾漾無法說話也可以輕鬆啟動術法了。」

十分珍惜的將書本抱在懷中，褚冥漾感激地朝笑容滿面的天使彎下腰。

「打擾了。」隨著一聲門開啟的輕響，發著微光的精靈拖著一盤散發著熱氣的茶壺與杯盤走進來，「喔、年輕的孩子們已經到了嗎？」

「日安，賽塔。」冰炎起身打招呼，褚冥漾則是迎上前幫忙接過杯盤擺在桌上。

安因從托盤上接過茶壺在杯中注入琥珀色的液體，混著藥草的茶香立刻擴散開來，溫暖的氣息在陽光照耀下顯得更加清晰。

「今天就麻煩你了，漾漾。」在安因身旁入座，賽塔接過熱茶啄了一口，用著透明的微笑說著，「品嘗過點心後就開始吧？」

褚冥漾信心十足的點點頭，將手上最後一口點心塞進嘴裡後把茶水一飲而盡。

然後，毫無懸念的猛嗆了一下。

「白癡，誰叫你喝那麼大口。」一邊幫嗆到的褚冥漾拍背順氣，冰炎皺著眉頭輕捶了那發蠢的黑色腦袋，「表現決心也不用這樣，你是不知道茶有多燙嗎？」

咳的滿臉通紅，褚冥漾含著淚一臉無辜，明明白白寫著『我不是故意的』表情逗笑了在場的黑袍。

拍拍手清理桌面，讓剩下的點心留在盒子中，安因大方地將剩下的點心都送給褚冥漾，吃飽喝足的眾人移駕到臥房。

「要脫衣服？」

「能露出傷處是最好的。」看著褚冥漾比手畫腳，冰炎雙手抱胸的在一旁解說。

點頭表示理解，安因豪不避諱的脫去黑袍露出裡面的白襯衫，解開領口算下來的前四個扣子，輕輕一拉就露出藏在衣袍底下的鬼族烙印。少了衣物的阻隔，散發鬼氣的黑色圖騰讓人感覺更加不適。

「雖然有做壓制，但是效果不彰。」看著安穩躺在床上的天使，賽塔柔柔的語氣中帶有一絲嘆息。

捲起袖子，褚冥漾將手握於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雖然不是第一次處裡鬼族相關的事物，但是第一次替『人』調率如此嚴重的狀況還是讓他緊張的不得了。

放鬆有助於治療，褚冥漾伸出白皙的小手壓在天使的眼部，幾秒後就讓安因陷入安穩的沉睡中。

抬手輕觸安因胸口上的烙印，褚冥漾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觸摸到深不見底的深淵泥沼，惡臭、毒素、貪婪、血腥以及各種負面情緒湧上來，讓人作嘔───這就是『鬼族』。

強壓下作嘔的情緒，褚冥漾努力調整自身呼吸，將力量導入其中後將那濃黑的黏稠感加以稀釋。分配著力道，一點一點地將他淡化，淡化不了的部分就帶入自己的身體中利用自身能量轉化，雖然這樣會讓褚冥漾狠狠地發燒一場，但是這是最有效的方式了。

不過隨著實際觸碰到鬼王的印記，褚冥漾也同時發現到自己實在太天真了，這烙印似乎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但力量非常強悍霸道，也紮根得極深。想一口氣除去就是傳奇精靈調率師來做都有很大的困難，一次性強行拔取恐怕對雙方都會產生傷害。

和印記短兵相接之下，褚冥漾腦海中迅速完成了接下來的療程安排，與衡量自身能力來定義每次的治療程度。不用說，太過勉強自己而接收過多鬼氣的話，冰炎絕對會第一時間拍死自己。被種到黑館門口的受人瞻仰什麼的還是算了吧，褚冥漾對此敬謝不敏。

隨著褚冥漾調率的時間拉長，安因胸口的鬼王烙印居然以肉眼可見的程度緩慢變淡中，這是連醫療班都無法做到的事情，賽塔驚訝得睜大了翡翠色雙眼；難以置信這個歲數還不及自己零頭的幼童，有這般媲美當年白精靈中傳奇調率師的強大力量。

光是感受到周圍的氣息就可以發現，溢流的力量連空氣都淨化了，現在這個臥房的潔淨氣息恐怕完全不輸給一些古老聖地或不侵地。

注視著那散發神聖氣息的黑髮男孩，光神的貓眼似乎看懂了什麼，淺而溫柔的笑回到精靈唯美的臉上。

潔淨的氣場漸漸淡去，雖然安因胸口的烙印只淡化了一個色階，但大家都了解這件事情是急不來的；冰炎有些不滿地看著褚冥漾發白的小臉，雖然之前也有溝通過這是無可避免的，但是看見褚冥漾憔悴的樣子依然讓冰炎皺起眉頭。

在療程至尾聲時，終於讓褚冥漾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次很順利呢！』心裡一邊如此慶幸著，一邊將手至安因胸口移開。

「唉呀，來景羅天這裡聽他廢話正無聊呢，居然讓我碰上這麼有趣的事情。有意思……」

就在手提起的瞬間，一隻指節分明而修長的手，穿透安因胸口的烙印而出，用著一股充滿惡意的力道猛抓住褚冥漾的手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