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架空*

汙穢渲染空氣,
破繭而出的惡意與嘲弄
墮落之黑入侵大地,
銳爪閃現。
 

 

───

 

不懷好意的手緊緊鉗住褚冥漾的手腕,原本就因為少曬太陽而白皙的皮膚轉眼間就紅了一圈。

褚冥漾驚恐的想甩開,但對方力氣明顯比他大的多,加上剛調率完力氣盡失,拉扯之下只讓褚冥漾手腕有逐漸發青跡象。

 

「放開褚!」立刻反應過來的冰炎彈指取出烽云凋戈吟唱咒語,「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侵害的異界之物見識你的殺。

暴起的銀紅,相織成銀色中雕花著炎紅的中國式長槍,冰炎提起長槍毫不猶豫的朝穿透節界而來的手刺過去。

「唉、這麼衝動是糖分攝取不足嗎?」一秒放開褚冥漾,那隻手如同變魔術一般翻轉一圈後從虛空中拉出三隻黑耀地長針,只聽見『噹』一聲,對方居然單手就用黑針擋住了冰炎猛烈的一擊,「亞那的孩子居然這麼不可愛啊。」

冰炎明顯的楞了一下,「你是……安地爾!

 

趁對方鬆手的瞬間,賽塔眼明手快的衝上前一把帶開褚冥漾,將其護在身後。雖然擔心被當作鬼門載具的安因,但擔心也沒用。安因現在正因為褚冥漾的力量沉睡中,雖然無法反擊與防禦,至少天使的臉色看起來並不痛苦;只能想辦法盡快擊退敵人以及小心不要傷到安眠的天使。

「這裏不是鬼族該來的地方,請您立刻遣返。」他的話很冷,冷得像是冰一樣跟平常給人的感覺很不同;現在的賽塔令人難以接近。

「放心,不用緊張。」一把揮開對持中的銀槍,安地爾以指根夾著黑針單手做出攤手的動作,「這個鬼王標記力量很弱,就是我也只能一隻手穿透節界。」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掌搖晃了一下黑針,安地爾用語氣勢不符的悠哉口吻說道,「而且現在呢,我正在休假。」

 

「鬼族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就算只有一隻手也一樣,請立即回到你們的世界。」冰炎嚴肅的底吼,閃身擋在賽塔與褚冥漾身前,手握兵器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哪,淡化印記的調率師是那個孩子嗎?」無視冰炎的警戒,安地爾手指毫不遲疑地指向被保護在後的褚冥漾,語氣中充滿趣意盎然,「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這孩子還真不錯啊。我看改天再好好跟這位褚小朋友坐下聊聊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喝咖啡呢?」

褚冥漾臉色蒼白,全身發毛的退了一步。

這隻手給人的感覺非常恐怖,從印記中傳出的語氣實在太禮貌了,禮貌的讓人打從心底冷上來;卻又好像在那裡聽過,異樣的熟悉感與藏在背後的陰冷氣息讓褚冥漾顫抖不止。

原本應該只有低階鬼族使者能夠穿透的標記,居然跑出明顯是高階的鬼族;雖然只有一隻手,但看冰炎與賽塔如臨大敵的樣子,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對方是個可怕的傢伙。

 

異常高漲的鬼氣將原先被褚冥漾淨化的空氣染黑,原本就因抽取了安因印記中大量黑暗氣息還來不及轉化,而產生的暈眩和不適讓褚冥漾頭昏眼花。沒想到接二連三的突發狀況,汙穢的惡意更是雪上加霜地讓黑髮少年臉上僅存血色腿的一乾二淨。

「褚哪裡都不會去!」怒吼著,冰炎提起烽云凋戈再次朝安地爾刺去。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麼衝動的攻擊,亞那的孩子。」翻轉手指再次舉起黑針,但這次不是朝向冰炎,反而悠然轉向沉睡的天使,烏黑發亮的針尖僅離天使的脖子幾公厘。

「你……!」猛然煞住刺出的長槍,冰炎怒火中燒的緊握著武器,指節用力到泛白,卻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能用的就是要拿來利用,不是嗎?」

「若您不將您的武器移開,精靈則會視狀況而作出反擊。」用字時分禮貌,但語氣難得一點都不客氣的賽塔,冷著聲音做出警告。

「不要試圖激怒我。」將黑色長針慢慢按進天使白皙的皮膚哩,安地爾冷酷的頂回去。「我不是在跟你說話,精靈。」

「我也不是求你離開、而是命令你離開。身處在Atlantis大型精靈結界中,汙穢會被淨化,鬼族的力量會逐漸消失。」賽塔毫不退縮的嚴肅面對安地爾。

「呵……精靈結界確實是很強大沒錯,可惜那些對『』並不管用;精靈,你明明心裡很清楚。」

冰冷的笑聲震動著空氣,絲毫不覺得這是威脅的安地爾,雖然從頭到尾只露出一隻手,卻依然囂張無比。

天使白皙的脖子在黑針下滴出了一顆屬於神的白色血珠。

 

(住手!!)

 

剎那間,一道黑影猛然衝向安因。

原本被維護在後頭的褚冥漾看見血液的瞬間,腦袋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就已經快一步的衝了出去。迅速將針尖拍離安因,接著不顧危險的反手抓住安地爾的手腕,發動調率。

 

『喀啷!』伴隨著清脆的落地聲,三隻長針被拍的摔出去滾了老遠。

 

完全沒想到躲在後面膽小如兔子般溫順的黑髮少年會暴起反擊,安地爾愣是被他拍落黑針且抓住了,並在下一秒開始感覺到力量飛快的往外流逝。

但驚訝過後反應極快的安地爾立刻反握住褚冥漾的手腕一折,『啪嚓』一聲如同電擊般的劇痛讓本來就狀況差到接近極限的褚冥漾當場跪倒在地,痛的冷汗直流卻一點聲音都喊不出來。

見對方失去武器機不可失,冰炎立刻提起長槍朝安地爾刺去。

拋開褚冥漾無力下垂的手,安地爾勉強閃躲開冰炎夾雜冰霜與怒氣的攻擊,卻依然擦破了皮膚,鮮紅的血液沿著手臂流下。

 

「好吧、好吧,其實我是開玩笑的。動了景羅天關注的天使,他可是會碎念我到耳朵長繭呢。」安地爾擺了擺手做出了後會有期的手勢,緩緩縮回刻印中,「不過我是真的越來越想和你喝杯咖啡好好聊聊呢,調率師小朋友;有空可以來找我喔。」

語畢,他就這樣在印記上消失不見。

 

安因身上的刻痕在安地爾消失後,退去原先的玄黑,變成稍淡的死灰;雖然還有些許殘留的鬼氣,但力量已不足以當通道了。

 

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冰炎迅速收起幻武小心翼翼的拉過褚冥漾的手查看。

「腕骨裂傷。」握住褚冥漾整個紅腫起來的手腕,冰炎立刻將傷害轉移至地板,「如果剛剛你跪錯方向,估計就會斷了。」

從痛處中緩和下來,幾乎虛脫的褚冥漾還沒時間慶幸自己的好運,就咬牙掙扎著爬起來,伸長手碰觸安恩脖子上被黑針刺傷的位置;一絲黑氣以傷口為中心擴散開來。

「等等,傷口有毒……」在一旁照料安因的賽塔,看見褚冥漾的動作立刻緊張的說著。

但是心急如焚的褚冥漾什麼都聽不進去,一心只想著要救治眼前對自己十分有善的天使。冰炎還來不及將黑髮少年拉開,毒素就被褚冥漾抽出來,同時解除了讓安因沉睡的力量。

還好傷口很淺毒素不多;但即使如此,此時體內充滿鬼氣與毒素無法及時排除的褚冥漾,終於撐不住猛吐了一口黑血。

「褚!!」

「漾漾!!」

(過……過量的......負性物質無法轉化,)無聲的咳嗽,卻不停地從口中湧出更多黑血,褚冥漾神智開始飄遠,(必須強行排除……

口中吐出的黑血如墨,很快的濺濕了褚冥漾腳下的地板。

眼前整個發黑,全身的力氣都被瞬間抽去,隱約感覺到銀紅的影子將自己抱起,放置在柔軟而平坦的地方。

還有一絲意識清醒著,但身體完全動不了;印象中好像很小很小的時侯,還不會控制力量的自己曾有過因負面能量超載而吐血的狀況。

那時是怎麼處裡的呢?

想不起來了,腦袋糊成一團無法思考。

 

渙散的瞳孔模糊的閃過屬於天使的金髮,褚冥漾虛弱的勾出笑容,以唇型無聲的開合,『安因沒事真是太好了......

 

耳朵完全失靈,嗡嗡作響的聽不進任何一句其他人擔心的話語。

 

***

 

當冰炎抱著褚冥漾踹開醫療總部大門的時候,滿身是血的兩人幾乎把待在醫療班幫忙的米可蕥嚇傻了。緊急連絡外出的提爾輔長後,米可蕥含著淚水緊張的跟在冰炎後面一起前進。

絞著手指,看著滿身黑血陷入昏迷的褚冥漾與殺氣騰騰卻異常安靜的冰炎殿下,米可蕥顫抖著唇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問。

 

二話不說連踹了幾扇門直達提爾專用診療室,冰炎才把褚冥漾小心翼翼的輕放在病床上。

堅守著自己『要哭也要等正事做完了才能哭。』的最高原則,米可蕥強忍著淚水拿出清水與毛巾,想替褚冥漾清理滿身髒亂;才將握著濕毛巾的手伸向前,就被冰炎沉默的接過去。

利用溫水沾濕的毛巾,見到冰炎親手替褚冥漾擦拭滿是血跡的臉龐;機靈如米可蕥,迅速找來了質地柔軟的醫療服與簡單便服放在一旁,讓冰炎之後可以替兩人替換。

還好,冰炎殿下外觀看起來並沒有受傷,身上的血跡似乎是在抱起褚冥漾時沾到的。但是這麼大量足以讓人病危的血跡是怎麼來的?米可蕥死咬著嘴唇,顫抖地不敢繼續往下想。

冷漠到令人發寒的冰炎,始終沒有開口,只朝米可蕥輕點了頭表示感謝後繼續做著清潔的工作。

 

視線越過冰炎忙碌的背影,再次深深望了一眼褚冥漾慘白的臉與一身血跡,米可蕥終於受不了的捂著嘴奔出病房。在長廊與安因和賽塔擦身而過,跑出一段距離躲到角落後米可蕥才抽抽噎噎的哭出聲音來,顫抖著手指好不容易用手機撥出電話給友人,淚水一滴一滴的砸在銀幕上。

『喂?這裡是雪野。』

「千……千冬歲…..

『喵喵?怎麼了?』

「嗚、漾漾他、血……好多血、嗚哇啊啊啊───!」

 

抱著手機失聲痛哭,從沒想過那個慘烈的模樣會出現在自己朋友身上,喵喵手足無措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著。

 

***

 

-病房內-

 

冰炎細心的一點一滴替褚明漾擦拭臉上血跡,略為乾固的黑血凝結在嘴角顯得異常刺眼。

沒錯,冰與炎的殿下在生氣,非常生氣。

氣安地爾這個天殺的渾蛋,也氣亂來的褚冥漾,但更氣沒用的自己。

有自己在一旁看著,還是讓事情走到這一步;冰炎忿忿的咬牙,在內心怒罵褚冥漾這爛好人的白痴性格,氣憤他不會照顧自己。

安因在Atlantis中的毒難道還解不掉嗎?醫療總部就在隔壁,衝過去治療會很花時間嗎?賽塔就在旁邊照料還能出什麼事?這小白癡就是非得逼到自己毒素超量吐血才滿意?

但有什麼用呢?那無私的溫柔正是深深吸引著自己的原因之一;冰炎很清楚、同時也很無奈。

 

觸摸到那不似以往溫暖,甚至比自己更加低溫的皮膚,冰炎只感到一陣心慌。妖師一族除了力量較為特殊以外,基本上與人類沒什麼兩樣,體溫維持在36~37;正常情況下會比自己的體溫略高。

但現在那過低的體溫明顯是失血過多的徵兆,蒼白的臉蛋在黑髮的襯托下顯個更加病態。緊握住有些顫抖的手指,雖然很清楚因為三董事與各界簽約而讓在Atlantis結界中不會出現真正的死亡,但恐懼感依然急速的盤踞上心頭。

「該死!」

低吼一聲,冰炎將染的黑紅發冷的溼毛巾丟回臉盆中,彈指將水加的更熱後搓淨扭乾。把冒著熱氣的滾燙毛巾拍在褚冥漾蒼白的臉頰上,平常這個時候腦袋裡總會傳出黑髮少年燙的唉唉叫的噪音,對方的臉頰也會因為高溫而發紅;不像現在,安靜地令人害怕,蒼白如紙的皮膚仍然沒有一絲血色。

想要將褚冥漾的傷勢轉移向自己,但又害怕調率師經過調率後力量和傷害會產生變化;若成功轉移了只能說運氣很好,如果轉移失敗而讓情況更為嚴峻的話……,其後果冰炎連想都不敢想。

從認識褚冥漾開始,這溫順的黑髮少年就一直在制止冰炎為調率後的自己做傷痛轉移,寧願高燒昏迷也不准冰炎動手。

『像感冒一樣,睡一下就會好起來了;這是自然的定律。』總是笑笑地向冰炎如此表示的褚冥漾歷歷在目。

現在呢?你睡了,就會好起來嗎?

哪、回答我啊,褚……

 

「亞殿下請讓一讓!」

一把被拉到掛簾外,提爾衝進來並拉上病床邊的簾子緊急開始做診療,渾渾噩噩的冰炎丟下染血的毛巾轉開視線。

 

「該死!!」走到牆邊,冰炎狠狠的一拳捶在牆上,在垂裂的白牆上留下一些不甘的血跡。「該死……

跟著提爾一起趕到病房的天使與精靈,只見冰炎有如負傷的野獸,掩著臉孔發出如同哭泣一般的聲音低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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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