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半架空*

殘留多少血液會讓我失去你？
以往的溫暖從指縫中流失，
讓我知道、讓我體會，
原來沒有你的世界會如此冰冷。
 

───

「漾漾小朋友他沒事。」

撥開簾子，一邊擦去手上的血跡一邊走出來的提爾輔長，露出大大的笑容告訴外頭焦急等待的人們這個好消息。

「真、真的嗎？！太好了……」原本抓著手帕低聲啜泣的米可蕥立刻瞪大眼跳起來，隨後又鬆一口氣的癱了下去，安心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出。

坐在米可蕥旁邊，幾乎隱形在空氣中的萊恩微笑地拍拍喜極而泣的友人背部。

「雖然已經趨於穩定，但失血過多是事實，所以依然是低血壓的狀態。這兩天盡量讓漾漾小朋友多休息，吃一些含鐵量高的食物。」提爾難得正經的認真解說著，「我已經請月見調配一些補血的東西，乖乖吃個幾天就會健健康康的啦。」

以拘謹之姿站在一旁的千冬歲，緊捏著夏碎衣襬的手終於因為鬆一口氣而放鬆；夏碎則是拍拍他的手背，給予弟弟一個安心的笑。

一旁等待的天使與精靈，也因為聽見這個好消息而終於展露出笑容。

「褚身上還有殘留的黑暗氣息與毒素？」依然緊皺著眉頭，冰炎雙手抱胸的靠著牆，仔細的開口詢問。

「關於這點，我不得不說。」翻開報告，提爾邊做醫療紀錄邊用誇張的口吻嘆了一口氣，「調率師真不愧是活著的奇蹟啊。」

「什麼意思？可以說詳細一點嗎？」心情恢復的千冬歲推了推眼鏡，掏出筆記本豎起耳朵等待下文。

「調率師似乎有將物質轉化的能力，就是抽出抽取對象的物質並轉換為自生能量。」在報告上寫下最後一筆後，提爾隨意的將診療版丟回桌上，「說白話一點，就像人吃飯，不管好吃還是難吃，吃下去後都會變成養分的意思。」替自己倒了杯清水喝了一大口，「也就是說，如果是透過『調率』，目前所知的毒素與黑暗氣息都傷害不了他們，雖然據說轉化過程會讓調率師很不舒服。」

「換句話說，如果是直接傷害，漾漾還是會被不好的東西影響嗎？」反應極快的千冬歲立刻點出問題。

「對，調率師除了能力特殊，身體數值基本上就跟同族一樣，會受傷、會死亡。」提爾點點頭認可了千冬歲的論點，「不過大致上來說，調率師能力優勢還是讓他們比一般人強上許多。」

「但是漾漾還是吐血了……」一覺醒來就看見褚冥漾吐血倒地，安因皺著眉頭神色充滿擔憂。

「應該是超過身體能自然轉化的量了吧？聽起來蠻危急地，但是似乎排除的非常乾淨。這樣看來，若漾漾小朋友當時沒吐血的話，恐怕反而會讓狀況更嚴重也說不定。」提爾輔長搓著下巴思考著各種可能性。

「……褚在昏迷前確實有『負性物質超量要排除』之類的想法。」冰炎垂著紅眼緩聲說道。

「果然是這樣。」豁然開朗的提爾開心的露出爽朗的笑容，「不過亞殿下也不用擔心啦！反觀前面幾點，漾漾小朋友完全是個優秀的調率師，用調率保護自己的部分做得非常完美喔。毒素和黑暗氣息一點都沒有殘留，說奇蹟都不過分呢！」

始終眉間深鎖的冰炎這時才稍微放鬆了臉部線條。

「請問，漾漾什麼時候會醒來呢？」幾乎快與空氣同化的萊恩舉起一隻手，緩緩地飄出來提問。

「失血性休克而造成的短期昏迷，昏迷指數不高，應該會在10分鐘內醒來；放心、放心。」知道這些孩子現在最需要的是安心，提爾笑著拍拍胸脯保證，「如果沒醒，我醫療班的招牌就拿下來讓你砸！」

「「「好！」」」千冬歲、萊恩與喵喵異口同聲地大聲答應著。

「……你們這些小傢伙有沒有良心啊？還有喵喵你也是醫療班的，不要拋棄輔長我啊！」

「比起輔長，喵喵更擔心漾漾的安危喔。」

「……」

笑鬧之間，原先緊張的氣份也終於緩和下來了。

「咳咳，不過呢......，輔長我有一件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問一下。」板起臉孔，提爾露出嚴肅到不能再嚴肅的表情，環視眾人一圈最後將視線停留在冰炎身上。

「......」害怕又會得到什麼壞消息；一時之間連空氣都凝結了，診療室安靜的一根針落地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安因與賽塔露出擔憂的神情互看了一眼。

「漾漾小朋友他......」眉頭深鎖的輔長一臉猶豫。

「什、什麼？」喵喵緊張地嚥下口水，互相交握的雙手用力到泛白；萊恩飄出空氣看上去有些憂慮。

「現在漾漾小朋友滿身都是血跡，身為醫療班左右手的輔長我良心建議......」

「建議......？」氣氛嚴峻道千冬歲都忍不住屏住呼吸；連冰炎和夏碎也皺起眉頭看向欲言又止的輔長。

深深吸了一口氣，提爾用一本正經的認真神情開口道。

「可以讓輔長我幫可愛的漾漾小朋友洗澡嗎？」

「「「............」」」

「幹！去死吧變態！！」

瞬間暴怒的冰炎一秒將據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醫療班左右手的變態踹飛出醫療班，僅在牆上留下一個人型坑洞受後世景仰。

巨大的衝擊聲震動了病床邊的簾子，讓掛簾內發出輕微聲響。

「褚。」無視自己造成的慘案，冰炎俐落而輕巧地回過身拉開床邊的簾子。

只見穿著黑紅血衣，但臉蛋和手腳都潔淨清爽地褚冥漾坐在床上發呆，臉上殘留著剛起床的迷糊；聽見冰炎的叫喚才愣愣地回過頭朝對方的方向張望。

（......冰炎？是你嗎？）緩緩地伸出手向冰炎的方下抓握，小手迷網的在空中摸索一番後愣是抓不到近在咫尺的銀紅。

「褚？你的眼睛......」趕緊牢牢抓住因失落而垂下的小手，冰炎不安的低聲問著。

不確定是否因為還未回神還是沒聽清，褚冥漾沒有焦距的黑眼睛抬頭望向聲音的方向，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提爾！！」

「來了、來了～專業的醫療人員為您服務～」澎毛獅頭艱辛地從瓦礫堆中爬回來，還差點卡在自我修復中的牆壁上，抹掉鼻血走到褚冥漾的身旁，露出如同癡漢大叔的猥褻笑容伸出手，「漾漾小朋友乖，提爾輔長幫你檢查一下喔～」

原本對突然觸碰自己的手有些抗拒，褚冥漾不安的向後縮了縮，隨後又感覺到是認識的氣息才放鬆下來，任提爾對自己又戳又揉。

提爾的騷擾策略(?)非常成功，立刻將冰炎的擔憂轉為怒火。就在那雙憤怒的紅眼暗想著要不要再把毛手毛腳的醫療班土著踹出去時，提爾終於收回吃完豆腐的手擦了擦口水道。

「放心吧，漾漾小朋友只是因為失血的時間有些長讓腦部缺氧，所以眼睛和耳朵而暫時失去功用而已。我已經治療過啦，好好休息後就會完全恢復了！」身手揉了揉褚冥漾柔軟的黑髮，提爾笑著說道。

「......謝謝你。」

「嘖嘖、還好這裡是守世界，原是界的醫療可不......咦？！亞殿下你剛剛說了什麼？！」還再喋喋不休的提爾被冰炎一聲老實的道謝嚇的不輕，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一把推開檔路的提爾，直接無視身後那些驚訝、驚恐、溫柔、開心或玩味的眾多眼神，冰炎彎下腰將薄唇湊至褚冥漾耳邊低聲道。

「別怕，我會陪著你。」

這一次，褚冥漾聽見了，對著冰炎露出清透而純真地笑容。

「滿身髒血很不舒服吧？快送漾漾小朋友去浴室清理一下，但是讓因缺血而誘發低血壓的人獨力盥洗會有昏倒的危險……。不然這樣好了！像漾漾這麼可愛的小朋友，身為專業的醫療人員───輔長我非常願意幫忙喔？」提爾用一臉自以為道貌岸然，實際上眾人只覺得是張猥褻到不能更猥褻的表情，冠冕堂皇地說著十足找死的話。

「滾！能死多遠就死多遠！！」

再次暴走將提爾從剛修復的人型坑洞踹出醫療班，冰炎二話不說地抱起褚冥漾對著身後圍觀的人們點點頭，低聲說了句『我先帶褚離開了』後張開華麗而繁複的傳送陣，一秒消失在眾人面前。

回頭看了眼二度出現人形的半毀牆面，喵喵蹦蹦跳跳的跑過去，笑容滿面地丟下一句。

「提爾輔長真是學不乖！」

「追求美的事物我在所不惜～～」有如不死之身一樣，提爾一邊噴血一邊爬回診療室，滿腔熱血而奮力的表態。「好可惜拐不到漾漾小朋友啊……如果亞殿下能一起洗就太完美了！」

「呵……輔長你哪天被冰炎打死曝屍，我一點都不會意外呢。」彎起充滿笑意的紫色眼眸，夏碎忍著笑說出感想。

「我也這樣覺得。」對於這句話無比認同的千冬歲立刻補刀，萊恩一旁跟著點頭刷存在感。

「啊……年輕真好呢。」如春風柔和的精靈溫和地笑了起來。

「沒錯。」優雅的天使也回以笑容。

***

至清醒之後入眼的就只剩光與暗，耳朵聽見的聲音也很朦朧、遙遠。

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清醒還是墜入夢境，想說話卻想起自己發不出聲音。

感覺就像，被這個世界遺棄───好孤單。

褚。

（......冰炎？是你嗎？）緩緩地伸出使不太上力的手向疑似發出聲音的方下抓握，小手迷網的在空中胡亂摸索一番後愣是抓不到任何東西。

（錯覺……嗎？）失望的放下撲空的手，褚冥漾突然有點想哭，（冰炎……）

接著在手還來不及碰到床時，就緊緊地被一雙微涼而熟悉的大手握住，褚冥漾驚訝的抬頭，單純的欣喜湧上心口。

褚？你…………

（什麼？）歪了歪腦袋，努力的側耳傾聽，依然只聽到自己的耳鳴聲與隆隆作響的雜音，所有聲音都混成一團像戴了強力耳塞沒有一點空隙。

（好奇怪，怎麼會這樣？）

在褚冥漾還沒想清楚現況前，冰炎原本握住的手突然放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雙更為溫暖而粗糙的大手摸上自己的臉。

（咿……？！）著實嚇了一跳的褚冥漾不安的想躲開這雙陌生的手，背後撞在軟軟的枕頭上無路可退。注意到自己的不安，對方安撫性的拍拍自己的頭，這個拍法和氣息似乎似曾相識？

（提爾輔長……嗎？）應該是正確答案了，可惜褚冥漾沒有任何可以確認的方法。

既然是輔長，應該就是為了治療自己吧？讓自己放鬆下來任對方搓揉捏扁，覺得眼前似乎有溫暖的光芒緩慢閃爍，接著似乎開始慢慢看見一塊塊色塊。

終於有自己不是瞎子而是大近視的感覺了，雖然好像沒有比較好，但是至少有改善了！醫療班真了不起啊。

耳中的雜音與耳鳴也開始減少，還是聽不清楚別人說話，可是至少可以朦朧的分辨出高低音了。

感官有所改善後，輔長的手開始不安分在臉上又搓又揉又捏又摸的玩弄，惹著褚冥漾想反抗又不知如何下手；如果這也是治療的一部份，自己卻因為不舒服就動手動腳也太沒禮貌了。

還好，在褚冥漾終於快受不了的時候提爾放過了臉，揉了揉自己的頭後鬆手。

鬆了一口氣的褚冥漾終於有時間可以四處張望，自得其樂體驗一下難得的大近視人生。

嗯、旁邊這個高大的棕色藍色色塊應該就是提爾輔長沒錯了；遠一點的的地方有一團紅紫色我猜是夏碎和千冬歲。

更旁邊的嫩黃色塊應該是喵喵？有喵喵有千冬歲就會有萊恩…...，可惜我覺得我因該看不到他。

還有銀色和黑色？嗯……黑是黑袍嗎？但是認識的黑袍太多實在很難猜……，那銀色呢？不會是精靈吧？賽塔？唉、不可能啦，賽塔哪有這麼閒？我開玩笑的！

在褚冥漾神遊天外的時候，眼前飄落了大片的銀色與紅色。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時，就感受到一股貼近耳殼的氣息與冷香，熟悉的吐息落在耳際弄得褚冥漾敏感的顫了一下。

「別怕，我會陪著你。」

這一次，褚冥漾清楚的聽見了，轉向冰炎的方向露出清透而純真地笑容。

（嗯，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