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半架空*

春天吹起的風，
波撩著大地與草原。
而你的一字一句，
總是能挑起我內心的情緒，堅強我的信念。

───

接下來的幾天，褚冥漾都老老實實地住在冰炎房間內接受冰炎的照顧。雖然貧血的部分在醫療班高段的治療下已經飛速痊癒，但視力和調率就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恢復的。

先不論調率這種連醫療班都理解不透徹的特殊能力到底要如何恢復，因失血而造成的暫時性失明就需要時間來慢慢恢復。

提爾也替褚冥漾特製了一些無副作用的外敷藥物加速療程，雖然治療術會比藥物更快更有效，但是其實對身體並不好又會產生抗性；反正冰炎和褚冥漾也不急於一時，就決定用效果較慢但不會造成身體負擔的方式了。

冰炎也樂於享受褚冥漾難得的依賴，別看褚冥漾軟軟讓人隨意揉捏的性格也不太會主動發表意見，其實他個性上十分獨立自主。除了要擔心他常會忽略自身安危不小心做過頭以外，平時的褚冥漾說好聽是獨立自主，說直接一點就是放任其自生自滅也可以活得如魚得水。受到關切時還會露出不明白別人在擔心什麼的小模樣，讓褚冥漾周遭的友人們哭笑不得。

而終於有機會就近照顧褚冥漾的冰炎，雖然比較困擾最近沖冷水澡的機率變高了，但能盡情吃褚冥漾豆腐，冰炎對此無怨無悔。

不過反觀回來讓褚冥漾鬆一口氣的是，除了那一次冰炎脫序演出和他一起泡澡以外，之後就都是冰炎直接把他丟浴室裡，指引他盥洗用品的位置後就放任他自己慢慢洗。

回想起冰炎上次惡作劇般的舉動，褚冥漾就覺得雙頰失控的開始升溫。似乎從那天開始，褚冥漾就對和冰炎裸裎相見過度在意了起來，光是要在對方面前脫衣服都會覺得尷尬莫名。

現在看不見時還可以假裝冰炎不在，但當褚冥漾更衣時一發現到對方也在場，臉和身體就會迅速變得通紅；褚冥漾對自己這絲毫不輸給滾水燙蝦子的害羞速度而感到困擾。

以前明明都不會在意的，為什麼呢？自己到底在害羞什麼？

褚冥漾到現在還一直沒想明白。

拋開那些瑣碎的事情，其實褚冥漾覺得生活上看不見東西雖然蠻不方便的，但是習慣了以後到也不會造成什麼困擾。像現在冰炎的房間就完全被他摸熟了，行動自如的彷彿不像不可視物的狀態；就算冰炎臨時有事離開又沒有其他朋友來作陪，褚冥漾也可以滿房間亂走不會撞到東西－－－雖然不排除也可能是冰炎房間太貧瘠……我是說空曠的關係。

好消息是褚冥漾的聽力恢復得非常良好，與朋友溝通不再是問題後，一群好友幾乎三不五時的串門子、打電話，就算褚冥漾只能用聽的千冬歲他們也毫不介意。

不過雖說每天都有人跑來找褚冥漾說話，但只能醫療班與黑館兩點一線的來回，幾天的療養下來幾乎把褚冥漾給悶壞了。

「之前不是也只能宅在房間裡，怎麼就沒聽過你喊悶？」

一進房間就看著眼上包著繃帶的褚冥漾無聊的滿床亂滾，冰炎隨手用被子直接把人捲成春捲後丟到角落讓他自生自滅。

（那不一樣啊。之前還可以用調率到處探索，或至少可以看看書、上上網什麼的，哪像現在……）春捲褚冥漾原地彈跳幾下發現被子捆的非常結實後，賭氣的朝冰炎發聲的方向賣力滾過去，企圖大逆不道的衝撞全公會最年輕的黑袍殿下。

包著被子直接暴衝滾下床，還未落地的春捲褚冥漾來不及扼腕床怎麼這麼小不禁滾，就被冰炎一把撈進懷中。

（冰炎我好無聊啦！）

不滿地在冰炎懷中扭了兩下，春捲褚冥漾已經不想管會不會被冰炎笑幼稚的問題，無聊會不會殺死貓他不清楚，但是閒到發霉褚冥漾覺得自己真的快無聊死了！

「好像你很無聊是我的錯一樣。」隨意盤腿坐在床邊地板上，冰炎讓春捲褚冥漾靠在自己懷中捏住對方柔軟的臉皮向兩旁拉扯。

（啊痛痛痛痛！我又沒有這樣想......）扭動身體徒勞無功的想逃過冰炎的捏臉魔掌；該死，這怎麼捲的這麼牢固啊？！不是只是普通被子而已嗎？

「嗤、懶得跟你計較。」捏著對方下巴用拇指隨意揉了揉他被捏紅的臉頰，冰炎直接單手扛起春捲褚冥漾後站起朝外走去，「走吧。」

（咦？去哪裡？還不到複診的時候啊。）趴在冰炎肩上，感覺對方走路非常平穩幾乎不太有明顯的起伏，褚冥漾歪了歪頭。

「你不是喊無聊嗎？我剛接了任務，一起來？」

（都直接把我扛走了還問……）褚冥漾抱怨性質的蠕動一下，微弱的抗議冰炎漠視他人權。

「不想去可以直說，我不介意放你回房間繼續發霉。」冷哼一聲，冰炎完全不像扛了一個人的自若神態優雅走下黑館樓梯。

（我要去！拜託我超想去的，請帶一起我去！）一聽要被丟回房間，褚冥漾立刻乖的像小貓一樣動都不動，表現一副隨便冰炎把他扛去哪裡都沒關係的態度，逗趣的行為讓冰炎小弧度的揚起嘴角。

「這還差不多。」

***

一出黑館，春捲褚冥漾連皮膚都還來不及被太陽照熱，空氣中就立刻產生傳送時特有的波動；就算黑髮少年被繃帶遮掩著雙眼都可以猜出冰炎一定展開他那又華麗又複雜，號稱可以讓褚冥漾學到白頭的超高級傳送陣。

似乎已經到了目的地了，這個地方給褚冥漾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非常安靜，聽不見任何聲音，自己身上布料摩擦的聲音也幾乎聽不見。

也沒有光，即使被藥布遮掩著雙眼，依然可以透過布料多少感覺到光影的褚冥漾，只覺得現在周圍非常黑暗；但沒有溫度，感覺不到熱或冷。

甚至沒有味道，世上萬物都有味道，青草、泥巴、雨水甚至風都有味道，但這裡什麼都沒有。

彷彿連扛著自己的冰炎味道都稀薄了起來，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孤寂感讓褚冥漾有些害怕。

（冰……冰炎，這裡是？）

感覺到冰炎將自己小心的放置在平坦的地上，纏在身上的被子被解開來鋪在自己身下，褚冥漾扶著冰炎的手緩緩坐起。

「這裡是掠奪之地。」伸手拍拍褚冥漾的頭讓對方安心下來，冰炎拿出一些繪製道具開始構思接下來要繪製的陣法，「巡遊妖魔有把喜歡的東西搶走的習性，剛好這次的妖魔和我有些淵源才拿的回來，不然一般狀況只能自認倒楣。」

（像杜鵑鳥那樣？不自己建造而是住人家的房子嗎？）

「差不多，但有點不一樣。」冰炎的聲音繞著自己打轉，應該是在一邊圍著自己畫陣法一邊解說的樣子，「杜鵑鳥是住在別人家裡，但妖魔是直接把別人家搬走。」

（哇啊……還、還真是霸氣……）看喜歡就把別人家搬走，到底是任性到什麼程度才可以這麼為所欲為啊？！

「守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畫完最後一筆，冰炎收好材料後掏出一顆白透的水晶拋向褚冥漾，「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將這個被切走的空間放置回該有的地方。」

（喔好……）感覺到有東西掉進自己懷中，褚冥漾好奇地撿起來在手中揉捏，菱形的硬物，光滑的表面摸起來涼涼的很舒服，（呃？等等，你說我們？）

「我沒說過你公會水晶卡已經核准了嗎？這就是我幫你接好的第一個任務。」冰炎用著無所謂的語氣說出讓褚冥漾一臉驚恐的話。

（沒有啊！你才沒有說過！而且幫我接任什麼的也太突然了……，好歹我還是個傷患啊。）

「不過是紫袍切換空間任務，又沒要你去跟妖魔談判，擔心什麼。」

（我無袍我當然要擔心啊！是說我無袍為什麼能接紫袍任務？）

「有黑袍陪同，沒問題。」

（原來就是你害的……）

「調率不能用，但術法可以吧。」肯定句。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我我我辦不到啦，切換空間什麼的我不可能辦到……）

「褚，不要在還沒嘗試前就放棄，我說你辦的到就是辦的到；你的精神力已足以駕馭這個陣法了，而我會為你護航。」冰炎的聲音有些遙遠，但一字一句都衝擊著褚冥漾為數不多的信心。「你怎麼說？」

（我辦的到的事……）彷彿被冰炎的話語迷惑一般，褚冥漾低喃著捏緊手中變得有些發燙的水晶。

「你相信我嗎？褚。」

（……我相信！我相信冰炎！）水晶發出的溫度變得更加灼熱，卻不會感到疼痛，讓褚冥漾下意識的捏得更緊。

「那你怎麼說？」冰炎的語氣中泛起一絲笑意。「告訴我，你希望著什麼，褚？」

（我希望……我希望原本屬於這的地方的時空，回到他該有的位置！）

「說的很好。」

僅只一瞬間，手中的水晶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剎那點亮了這渾沌黑暗的空間後在褚冥漾手中崩毀，水晶的粉末隨著不知從哪裡吹起的狂風吹散各地。

緊接著，褚冥漾只感覺到一陣耀眼的光芒乍現後，撲面而來的狂風帶來了花朵的幽香與陽光的溫暖。

還在驚奇著突如其來的變化，褚冥漾就聽見熟悉而沉穩的腳步聲伴著踩在草地上的雜音接近自己；微涼的手輕撫上自己的髮，接著眼前的藥布鬆脫開來滑落在肩上。

初來乍現的光明有些刺眼，褚冥漾微瞇起眼睛讓自己更適應一些光芒後才緩緩張開。

印入眼簾中的是大片大片盛開的紫羅蘭色安神花，隨著輕風搖曳，在溫暖的陽光下熠熠生輝，許久不見陽光的褚冥漾看見這美麗的一幕時，不知怎麼的瞬間濕潤了眼眶。

（......好美……）

「答應過你的，這裡是安神花的生地。」輕輕地靠著褚冥漾的背坐下，冰炎放鬆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一直在思考要什麼時候帶你來；希望你會喜歡，褚。」

（喜歡，我好喜歡……！）貪婪的盯著眼前的美景無法自拔，褚冥漾用著有些顫抖的語氣哽咽的說道，（謝謝你，冰炎。）

***

接下來，在冰炎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大盒點心後，堂堂一個紫袍任務就淪為戶外野餐。

「已經跟提爾報備過了，你的眼睛今晚睡前在敷一次藥布，明天回診後就會完全痊癒了。」

（嗯嗯～）

「倒是你調率什麼時候會恢復，有個概念嗎？」

（嗯嗯嗯～）

「褚？」

（嗯啊～～好好吃！精靈果凍果然超美味～）

「……」

（好痛！！冰炎你做什麼啦？）含著淚慌慌張張想搶救自己被左右拉扯的臉頰，褚冥漾一臉無辜。

「……沒什麼。」像破布一樣的放開褚冥漾隨地丟棄，冰炎站起來稍微巡視一圈周圍結界的穩定度後，走回到又開始在嘴裡塞點心的褚冥漾身旁席地而坐。

（調率的話不用擔心喔！我已經感覺到它開始恢復了。）

對於大家都關心的調率恢復問題，褚冥漾本人是一點都不擔心，只笑笑的說像壓扁的棉花的一樣會慢慢自然恢復，小時候不太會控制時常會有這種完全榨乾的狀態，所以褚冥漾也算是久病成良醫。

雖然如果哥哥姊姊還在身邊的話，可以用共鳴來加速恢復；但沒有也不影響什麼，只是時間拉長而已，褚冥漾對此倒是看得很開。

「我怕你是壓扁的棉花糖，彈不回來。」看著嘴裡滿滿塞著木天使族點心，如同松鼠一般兩頰圓鼓鼓的褚冥漾，冰炎冷笑一聲替他抹掉嘴邊的殘渣豪不客氣的嘲笑，「吃這麼甜，都不怕糖尿病。」

（才不會！冰炎才是因為缺糖才這麼易怒！）今天情緒似乎比較亢奮的褚冥漾，毛著膽子反唇相譏。

「有意見？」冰炎挑眉，伸出修長優雅的手指準備再給那柔軟的麻糬臉頰來一下。

（有，非常有意見！所以吃一點吧？嗯？）一手拿著吃到一半的天使族點心，褚冥漾另一手指著被自己掃空一半的點心盒。

「我討厭甜食。」撇開臉，冰炎毫不領情。

（不然一口也好？）褚冥漾不死心的再接再厲，盡力連哄帶騙的就是希望冰炎吃一個。

「……那好吧。」

趁褚冥漾還沒回神，冰炎低下頭湊近褚冥漾的手邊，對著他吃一半的點心咬下一口。

「好甜。」吞下那口後，冰炎皺了皺秀麗的眉頭，伸手拎起礦泉水開始灌，洗去口中的甜膩感；不是說天使族的點心不好，只是冰炎剛好咬到中間最甜的果醬糖漿部分，單吃這裡實在甜膩到讓淡口味的冰炎受不。

褚冥漾注意到冰炎剛好咬在自己吃過的部分，控制不住的讓臉頰溫度開始飆升。

（吃……吃你自己的份啦！笨蛋冰炎！）

「不要，我不想浪費食物。」擦掉嘴角的水氣，冰炎理所當然的語氣假裝沒看見褚冥漾紅的像蘋果的臉頰，但唇邊的笑意卻有些掩飾不住了。

（浪費我的就沒關係嗎？）

「反正你一定會吃完，沒有浪費一說。」

（你又知道我會吃掉……）紅著臉看著手上被冰炎咬一口的點心，不認為自己有勇氣接著吃的褚冥漾覺得臉頰溫度又開始失控了。

「不吃我就不幫你拿新點心。」冰炎事不關己的聳聳肩。

（我吃！我吃！！冰炎這狡詐的傢伙！）氣鼓鼓的將手上剩下的點心一鼓作氣的塞進嘴裡，以前也有這樣交換吃過，怎麼都不會像現在一樣心癢癢的很害羞呢？

「跟夏碎學的。」

（少怪到夏碎頭上，人家夏碎才沒有這樣……。）

「嗤。」

（幹嘛偷笑……）

「沒什麼。」撇開臉，冰炎勾起嘴角決定不去破壞自家搭檔辛苦建立的形象。

（什麼嘛……）不甘心的褚冥漾從新抓起一個翼族餅乾，狠狠咬下。

明媚的午後野餐，更正……是褚冥漾的初次任務，就這樣在愉快又有些曖昧的氣氛中圓滿結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