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
*
單數是漾篇、雙數是冰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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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克杯俐落的搖晃著,讓冰塊、酒液與空氣在碰撞聲中徹底交融,空氣中飄散著琴酒的冷冽、威士忌的香醇、伏特加的綿密與苦艾酒的深沉,各式酒品交織出和諧又醉人的香氣。

沉澱在空氣中的是優雅的古典樂,音量不大不小剛好已不蓋過低語聊天的音量在此地迴盪,只有靜下心聆聽時才能體會它的優美。

這裡不是夜店,沒有吆喝、沒有跳舞、沒有糾纏的男女、沒有浮躁的空氣,只有喜愛酒之人與屬於他們自己的那份寧靜。

 

修長的無名指與中指夾著吧叉匙在杯中無聲旋轉,明明滿杯的冰塊,卻連一點碰撞的聲音都未曾響起,流暢的動作將叉匙提起並蓋上隔冰匙好避免冰塊滑出,已優雅的動作提起攪拌杯將完成的酒品,好在清透的高腳杯中拉出一條迷醉的銀白酒線。

收手瞬間在酒液內擺入綠橄欖寫下完美的一筆,褚冥漾在心底小小的鬆了一口氣。

 

「漾漾的動作越來越熟練了,看起來真是賞心悅目。」穿著水藍色多層次和服的美少女坐在褚冥玥身前的吧台上,一手慵懶的撐著腦袋,另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手中與和服同色的扇子,臉上的笑容燦爛到彷彿在計算著什麼一般,讓褚冥漾忍不住一陣背脊發涼。

「不準動手動腳喔。」褚冥玥涼涼的丟了一句給和服少女,一邊俐落的切著水果拼盤,將水果精美雕花後盛裝進白瓷盤子中端至少女面前。

「唉~小氣。」

「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冷哼一聲,褚冥玥無視少女孩子氣的抱怨,自顧自的插起一個少女盤子內的高級櫻桃拋入口中,並將少女那聲『那是我的櫻桃!』哀號充耳不聞。

「扇董事的馬丁尼,請用。」褚冥漾微笑著將剛調製好的馬丁尼放至於少女前方,清透的馬丁尼配上橄欖的青綠,在吧檯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搖曳而澤澤生輝。

「謝啦~漾漾。」動作隨意的撩起厚重衣袖,名為扇的少女端起高腳杯湊至鼻前品味香氣,讓濃郁的酒香入侵鼻腔後滿足的嘆了一口氣。

輕抿了一口冰鎮過的馬丁尼,讓酒香在口腔裡迴盪,接著豪邁的一飲而盡讓嗆辣的酒精穿透喉嚨後吐出一口氣。

「扇董事喝酒還是這麼豪邁啊。」苦笑著將清水端給少女,馬丁尼是已烈酒調至而成所以酒精濃度非常高,褚冥漾對於扇豪邁過人的喝法一開始是嚇到,但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嘿!謝謝你啊,雖然我不需要兌水。」俏皮的朝褚冥漾眨眨眼,扇明亮的眼裡完全沒有剛灌完一杯烈酒的醉態,酒量好的驚人,「是說漾漾想不想來我家工作啊?像你這麼可愛的小朋友姊姊我很歡迎的喔!」

「不了謝謝妳的抬舉,我還是喜歡七陵的氣氛。」用溫婉的笑容婉拒了扇不知道第幾次挖角行動,褚冥漾沒放在心上的將器具一一洗淨。

天知道扇董事到底在哪裡開店,如果離開這間有表哥和姊姊這種抵抗力較好的Bar 七陵,到時候他一個不小心就衰倒了人家公司就罪過了。

那名看起來年紀輕輕卻被稱做董事的少女,連褚冥漾都不清楚她的底細,董事稱呼也只是跟著姊姊叫的,她們似乎很早已前就認識的老交情,但對細節褚冥玥不想說,褚冥漾更是不會主動去問。

「唉~?我那裡的氣氛也很棒啊!我家那口子和臭小子絕對會很高興你過去的。」扇一邊將空酒杯遞出去要求再來一杯,一邊喋喋不休的纏著褚冥漾,接著被褚冥玥一點都不客氣的一指戳在額頭頂回座位上。

「糾纏不休的女人會掉價喔。」

「沒關係啊,姐姐我有的是錢,多養個小漾漾綽綽有餘。」哼著歌裝沒聽懂褚冥玥的諷刺,扇縮回想亂摸鹹豬手,撩起盤中的水果拋進嘴裡。

就在兩個女人一搭一唱的鬥嘴時,Bar 七陵沉重的門扉叮鈴一聲開啟。

 

「歡迎光.......

 

褚冥漾反射性向門口的方向微笑,卻在看清楚來人後將笑容僵在臉上。

踏進門內之人戴著壓低的暗色鴨舌帽,卻一點都沒有遮掩住那銀紅交錯的髮色與挺拔的身形,讓褚冥漾下意識的屏住氣息退了一步,連剛剛拿在手上擦拭的玻璃杯都差點失手摔到地上。

喉嚨乾澀到說不出完整句子,褚冥漾驚恐的想退後,直到背部抵上酒櫃發出酒瓶碰撞聲後才驚醒過來。

………姊!我、我有點不舒服,妳能幫我代個……班嗎?」勉強找回自己的舌頭向姊姊求救,褚冥漾像逃跑一樣轉身想躲進廚房,卻被褚冥玥一口喝住。

「不要逃避現實,褚漾漾。」挺直腰桿擦拭著架上的酒瓶,褚冥玥緩緩開口道:「我是怎麼教你的?你現在是調酒師,是客人的避風港,既然站到這個位置就必須挺直腰桿微笑面對每個客人。」

冰炎脫去帽子,紅眼直勾勾的盯著吧檯裡的人影,外套都沒脫去就大步走過來。

……」褚冥漾繃緊了身體低下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離身後的廚房只差一步卻怎麼也跨不過去。

褚冥玥:「你要連專業與尊嚴都拋棄,一輩子這樣逃避下去嗎?」

褚冥漾:「………!」

耳裡傳來自己正前方的吧檯椅被拉開的摩擦聲,褚冥漾用力握緊顫抖不以的拳頭,深吸一口氣抬頭、微笑。

 

「歡迎,先生要喝點什麼嗎?」用笑容去掩飾狂跳到發疼的心臟。

現在我是調酒師,眼前的是……

 

客人。

 

直視著對方並露出自然的微笑,說出自己工作最常使用的對話後也相對的讓褚冥漾整個冷靜了下來;若要說工作是戰場,那麼這裡就是褚冥漾的主場地,多年下來被姊姊親手建立起來的尊嚴與專業,只要站在吧檯前,褚冥漾就有不會輸給任何挑戰的自信。

自從開始工作以後,褚冥漾就一直在褚冥玥的指導下接受訓練,練調酒、練儀態、練待客、練微笑,但只有褚冥玥那高傲的笑容是褚冥漾學不來的,最後連姊姊都不得不無奈地放棄。

褚冥漾就是怎麼笑怎麼天然,硬讓他去練不適合的高傲笑容只會看起來更蠢萌而已。

舉個實際的例子:叫一隻薩摩耶硬裝出高傲的笑容,你覺得能看嗎?

 

眨眼看向欲言又止的冰炎,褚冥漾腦子裡有些偏題的覺得這個視角真新鮮,自己在冰炎面前總是客人,這樣立場顛倒的機會似乎是第一次。

正當褚冥漾腦袋正在逃避現實的神遊天際時,冰炎終於行動了。

指尖像以前在Atlantis時一樣輕敲了兩下桌面提醒褚冥漾回神,冰炎瞇起有些深情又帶著決意紅眸輕輕地開口道。

「看著我,好好看著現在的我。」許久沒聽見冰炎的聲音,跟以前一樣迷人好聽,卻似乎比平常帶著更多的壓抑與祈求,冰炎專注而深邃地用眼神直勾勾看進褚冥漾心底,「對於這樣的我,你會調什麼樣的酒給我?褚......

 

那好似西紀著什麼的嗓音震撼著耳膜,褚冥漾從來沒有聽過冰炎用此種脆弱的語氣與自己說話,頓時就有些手足無措。

壓抑著慌張悄悄撇開眼看向站在一旁注視自己的姊姊,褚冥漾滿眼的求助不禁讓褚冥玥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她知道褚冥漾在糾結什麼,而她也相信冰炎知道,但這是褚冥漾的心結,即使褚冥玥再怎麼疼愛弟弟也不能替他決定他的人生;替雛鳥撥開蛋殼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做你想做的就好啦!」

 

就在褚冥玥暗自思索著該說點什麼時,坐在一邊啃水果的扇董事終於開口了,一臉天塌下來都不會壓到自己的隨意表情,邊嚼著大顆草莓邊沒禮貌地用叉子指向褚冥漾道:「你在想什麼?想表達什麼?想告訴對方什麼?說不出口的話就讓酒來說話,這不是你拿手的嗎?」沒心沒肺的吞下水果又灌了一口褚冥玥新幫她調的血腥瑪莉,扇繼續說著,「那邊的臭小子一定也是這樣想的,他就是嘴巴彆扭說不出好聽話啦。」

冰炎:「......

 

回過頭看向臉上有些尷尬的冰炎,褚冥漾端詳著那個最近讓自己開心又內疚的面容出神。

我在想什麼?一直以來想了很多,尤其是最近。

那天的觸碰後褚冥漾更加確定了自己確實是喜歡冰炎的,那份心意在忍著不見面的兩個多星期裡,像洪水猛獸一樣成長到讓褚冥漾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那時開始就一直逃避的自己,一直思考的自己與自卑的自己;如今,踏不出去的褚冥漾卻被先踏出一步的冰炎硬生生刨出來,逼他正視那份褚冥漾自己不敢承認的愛意。

 

褚冥漾:「......」我想的是......

 

深吸一口氣,咬牙單手一甩就瞬間將水藍色的雪克杯拋向空中,接著褚冥漾反手抓出龍舌蘭(Tequila)與多寶力(Dubonnet)輕巧到連點聲響都沒有的放置吧檯桌上,輕盈讓落下的雪克杯沿著背脊滑至自己等在尾椎的手掌中。

沒有一點遲疑的手臂一抖就讓杯蓋與杯身分離開來,以小指當緩衝的讓雪克杯無聲地落在兩酒瓶中間,雙手各抓起一個酒瓶無須量刻的直接往雪克杯倒出自己想要的份量。

纖指從杯架中拎出一個高腳杯溫柔地擺入冰塊好冰杯,另一手用小鏟子也替雪克杯中置入冰塊與少量的石榴汁與檸檬汁後,輕柔的讓杯蓋在杯身上輕劃一圈後合緊。

 

雪克杯規律搖晃聲響盪整個安靜無比的七陵,冰炎凝視著動作流暢又優雅的褚冥漾,內心百感交集。

終於又見面的喜悅與看見褚冥漾專業的另一種神態讓冰炎無法移開視線,他想過褚冥漾可能會是各種職業,就是沒想過這樣一個安靜乖順的男孩會是調酒師,還是個技術高超的花式調酒師;但現在看起似乎意外的適合他,適合那柔軟如水又擅長傾聽和觀察的溫柔青年。

 

果然,自己喜歡他,非常喜歡,什麼樣子自己都不在意。

只有滿心喜悅。

 

嘎然而止的聲響讓冰炎回過神,只見褚冥漾專注的將與冰炎雙眼同樣艷紅的酒液輕輕倒入冰鎮後的酒杯中,最後放入點綴的櫻桃。

完成的瞬間,褚冥漾露出悲哀的神情注視著這杯通紅的酒品;同一個瞬間,冰炎也懂了褚冥漾想用那杯酒說的一切。

 

*刺痛*

 

「這是我獻給你的,Moulin Rouge(紅磨坊)。」漾起彷彿如哭泣般的笑容將酒杯輕推到冰炎面前,「謝謝你,冰炎;在Atlantis那段日子我很開心。」

 

 

Moulin Rouge:緬懷過去的美夢。

 

 

 

 

我很愛你,所以我不希望讓你受傷,冰炎。

 

 

 

 

 

 

 

 

 

 

......」看著那杯艷紅的美麗紅磨坊,所有人都沉默了。

冰炎低垂著頭注視著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酒杯,瀏海遮擋了表情讓褚冥漾看不清楚冰炎現在的情緒。

不,或許是模糊視線的淚水讓褚冥漾看不清楚。

壓抑的咬緊嘴唇,明明是拒絕的一方、明明是想了很久的答案,為什麼會在將酒杯推出去的瞬間痛到讓自己無法呼吸呢?

 

*刺痛*

 

褚冥漾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撇開頭,不想去看冰炎的回答,無論冰炎轉頭離開還是喝下酒都會讓褚冥漾心臟刺痛到無法承受。

是的,許多事情決定權一直在自己身上,是我總是籌措不安才會由其他人來推一把,但這次明明是自己決定的啊......

為什麼這麼痛呢?

 

*刺痛*

 

好痛......

 

 

 

 

 

......謝謝你的招待。」沉默許久,冰炎輕輕地端起酒杯湊至唇邊,一飲而盡。

 

*刺痛*

 

「好烈的一杯酒。」冰炎苦笑著晃動著杯中僅剩的櫻桃,沙啞的嗓音彷彿跟說不出話的褚冥漾一樣塞滿苦澀。

15度的酒精濃度卻喝起來像會放倒人的烈酒一樣讓人天旋地轉,杯口的鹽圈彷彿淚水一般刺痛著兩人,冰炎讓鹹味與苦澀沿著喉嚨流下食道。

 

『喀啦』玻璃杯輕碰在實木吧檯上的聲響,褚冥漾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了。

 

好想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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