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半架空*


我聽見妳悲泣，
妳的傷、妳的痛我都感受到了。
吾乃白陵一支調率師 褚冥漾。
請將妳的一切都交給我，與我共鳴。
 

───

大量的毒氣從四面八方奔湧而來，千冬歲和萊恩如臨大敵的進入戰鬥狀態。

可是眼前濃度達到可視範圍的毒氣如活物般吞噬周圍並翻滾而來，如此拔山倒樹的氣勢也讓兩人心底有些發涼－－－這麼濃厚的毒氣我們真的撐的住嗎？

連能夠活幾秒兩人心底都沒底。

雖然千冬歲有預料到這個困境，但沒想到的是毒素濃度超乎他想像！

「可惡……拼了！」狠狠咬牙，千冬歲冒著冷汗瞬間判斷了濃度最低的位置準備強行吹散，「萊恩！六點鐘方向……呃？！」

在千冬歲還沒對欲行動的萊恩下完指令時，褚冥漾騰出一隻手來緩緩的對兩人比出一個暫緩的手勢，接著在還來不及對疑惑的兩人說明前，快速捏碎了一張白符並伴隨著一股純粹清透的力量以褚冥漾為圓心向四周爆發開來！

比起那些墨綠色毒氣蜂湧而來的惡意，褚冥漾的力量就像是清透的風、碧綠的水、陽光雨露，如同施展力量之人，暖心溫柔到讓人想哭的氣息瞬間沖刷掉兩人的不安。

隨著調率之力的爆發，在褚冥漾力量觸及之處，原本充滿毒素的黑色土壤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蛻變出原本土壤該有的顏色，甚至破土而出許多嫩綠柔軟的新芽。

一綠一白的兩股力量在空中猛烈對撞……不，跟本是吞噬！

兩股力量接觸的剎那，墨綠色的毒素立刻像遇上烈陽的初雪般消融殆盡。

是的，消融。

除了這個字眼，千冬歲實在想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了。

雖然千冬歲翻閱過許多古籍，大略的猜想估算到妖師一族有極強的調率之力，但親眼看得依然遠遠的超乎他所想像。

這是絕對的、宛如神明欽賜的力量；也難怪會如此的受人追捧，甚至恐懼。

褚冥漾沒有理會千冬歲與萊恩臉上的驚愕，以單手操縱著力量一點一滴得將毒氣淨化；事實上，褚冥漾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照顧他們的情緒。

失去聲音的妖師根本無法使用言語之力去調率，所以褚冥漾使用了難度更高的辦法－－－利用白符所擴散的風為媒介，代替聲音對媞理帝絲森林進行調率。

極其細微的操作著白符所帶起的風，利用流動的大氣去觸碰毒素與鬼氣將其調率，並將空氣中吸收起的毒素快速的在體內調合，並轉化進垂落身側的另一手不知何時握在手心的水晶瓶中；巴掌大的水晶瓶隨著調率的時間拉長，墨綠色如氣體又似液體的妖異物質就凝結得越多。

這比言語調率更花費控制的精力與時間，但褚冥漾別無他法。

因為褚冥漾心裡很清楚，只要他一失手，他自己會麼樣先不討論，但會害同行的兩個朋友陷入危機，這是褚冥漾無論如何都不願見到的事情。

***

「是……藍天？」萊恩有些失神的抬頭看向天空，原本在濃郁毒氣和鬼氣壟罩下，伸手不見五指的媞理帝絲森林居然落下點點曙光。

曙光慢慢擴散開來，像是位於颱風眼中心一樣，在一片黑暗中形成一圈圓形的光芒之地包圍眾人。

光圈涵蓋的範圍隨著褚冥漾調率的範圍逐漸擴散，原本破敗的大地與草木像是揭開黑暗薄紗一樣展露出過去美麗的樣貌。

就在兩人失神於寬闊起來的天空時，突然感覺到有聲音隨著吹起的風流入耳中、灌入心頭，彷彿有個清麗的嗓音在歌唱著、祝福著、祈求著，就連搖曳的枝頭磨擦聲都像配樂一般的與歌生互相輝映，但仔細聆聽卻又什麼都聽不見。

疑惑的張望四周，萊恩對千冬歲搖搖頭表示自己跟他一樣什麼都沒聽見，但這歌聲卻像是直接打入靈魂中一樣，越來越清晰。

明明是未知的語言，隨著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千冬歲卻像是心靈相通了一般慢慢理解了歌聲中的意思。

我聽見妳悲泣，妳的傷、妳的痛我都感受到了。

吾乃白陵一支調率師 褚冥漾。

雖然現在無法為妳歌唱，但請將妳的一切都交給我，與我共鳴。

展開妳的心，而後傳遞我、展現出妳最美的樣子。

我是編織過去與現在的緣與結。

讓我帶走妳的傷妳的悲慟，妳的毒與黑暗都交給我。

我會點著照亮腳下的燈指引妳回道光芒中，讓妳知道；

妳不寂寞。

這是......褚冥漾的歌聲？

千冬歲發楞得看向黑髮友人的側臉，微動的嘴明明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卻像直接唱入靈魂一般的迴盪在胸口，這就是共鳴的極致？千冬歲沒有比較的對象所以無法分出好壞差異，但當他注意到時，發現自己以不自覺得跟著唱了起來，唱到流淚都沒察覺。

好溫暖。

如此溫暖的心意又怎麼會感動不了人？

千冬歲紅著眼眶，隨著褚冥漾的共鳴，一遍又一遍的唱著專屬於妖師一族的歌謠；代替了無法發聲的褚冥漾，為了媞理帝絲森林而唱、為了逝去的妖師一族而唱。

而萊恩在兩人身後，提著刀靜靜的守護、聆聽。

***

隨著無限接近尾聲的調率，卻也讓褚冥漾得臉色越發蒼白。

媞理帝絲森林的範圍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不用言語進行調率比褚冥漾想像中的來得辛苦許多。

控制風符需要精神力，況且又是整片媞理帝絲森林的大小，感覺到精神力逐漸枯謝見底的褚冥漾忍耐著體內翻騰的血氣咬牙支撐著，並且努力想從靈魂中榨取出更多的精神力來避免力量失控。

用意志力拉扯著靈魂，像是拿了一把錐子從頭頂刺下去攪動一樣，劇痛從頭頂傳向四肢百骸，讓褚冥漾痛到若不是發不出聲音現在早就尖叫出聲了。

視線被疼痛的淚水和冷汗模糊到看不清前方，褚冥漾毅然決然的果斷閉眼，咬著牙讓意識跟著風符的風吹遍森林的每個角落。

也多虧了這錐心之痛讓此刻的褚冥漾思緒異常清晰，控制風符的手依然穩定的指揮著力量流動，但握緊瓶子的另一手卻不住顫抖；禍不單行的是褚冥漾估錯了涵蓋森林的鬼氣濃度，水晶瓶內封印起的惡意結晶即將飽和，但對媞理帝絲森林的調率卻還差了一點。

如果瓶子破了，森林將會受到二度污染，首當其衝的三人絕無倖免可能。

但如果為了避免水晶瓶滿載破裂，那褚冥漾就只剩將鬼氣與毒素吸收入身體強行轉化的選項能選；雖然效率上會快很多，但同樣的缺點也很明顯－－－褚冥漾這鍛鍊不足的小身板，保守估計撐不過五分鐘就會倒下。

有些後悔的撇撇嘴，褚冥漾在內心嘟囔著早知道就帶大點的瓶子啦、誰知道這裡這麼毒之類的小抱怨，就是絕口不提自己缺乏鍛鍊得身體和總是脫線少筋的腦袋；但抱怨歸抱怨，手上卻沒有半分遲疑的在水晶瓶裝滿瞬間切斷與自己的共鳴。

賭了。

褚冥漾果斷參與了這個與時間賽跑的比賽，就賭是先淨化完整座森林，還是自己先高燒倒下。

改用身體吸收不轉換排出後，調率速度頓時提升不少是不幸中的大幸；褚冥漾義無反顧的將意識全速壟罩整個媞理帝絲森林。

***

也不知道跟著共鳴唱了多久，千冬歲突然感覺到一點異樣感，要用文字形容的話感覺就像是空氣在緊張一般，讓千冬歲疑惑的轉頭看向褚冥漾的方向。

只見白色的風像繭一樣的將褚冥漾層層疊疊的包裏在其中，雖然隱約能看見繭中褚冥漾抬起的手在有條不紊的指揮著風向，但千冬歲就是感到有些不安，就好像會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由於擁有預言血統同時也是神諭之所少主，千冬歲對於自己的直覺可以說是非常信任。

當機立斷的，千冬歲快速將一直捏在手心的綠水晶捏碎順時鐘的灑在指引陣法上後用手捏了幾個結印，腳下始終散發著嫩綠光芒的法陣立刻一個閃逤，接著爆發開來更強烈的綠光將周圍的地面都照亮，明亮卻不刺眼的溫柔綠光緩緩的順時鐘旋轉著，在與週遭新生枝芽輝映下展現出一種充滿生命的美感；但千冬歲現在可沒時間去欣賞，因為－－－他的預感成真了！

『與我簽定契約之物，讓無禮者見識你的狂傲。』啟動指引陣法後千冬歲立刻呼喚出破界弓立即射出三箭，箭尖的盡頭頓時射穿破開時間與空間而來的黑色手臂，「萊恩！」

「嗯。」不用等千冬歲的提示，早就做好準備的萊恩在千冬歲阻殺掉三隻〝告密者〞的同時雙刀齊下的連續斬落了四方破空朝褚冥漾抓去的黑色手臂。

不愧是多年搭擋兩人一左一右配合的極好，在短短的幾秒間就將前仆後繼出現的告密者近乎屠盡。

「後面！」眼尖的發現身後欲縮回去的最後一隻告密者，但是才剛射出一箭來不及回身的千冬歲迅速對搭擋提出一聲提醒。

「別想逃！」低吼了一聲，萊恩立刻朝幾乎縮回空氣中只看的到指尖的告密者投擲出破界刀。

完全躲進空間裂縫中的告密者僅在空中殘留一波漣漪，但破界刀擦著千冬歲的耳際劃過，勢如破竹的破開了空間消失在大氣中；隨後千冬歲也立刻朝著另一個方向用破界弓射出同樣穿破空間的一箭。

只聽見耳邊傳出一聲尖銳的慘嚎後緊追著清脆的撞擊聲，萊恩身側的空氣突然破開一道黑色的口子，『唰！』一聲刺出了破界刀被萊恩準確的捉住刀柄。

「謝啦。」萊恩揮一揮刀身，對千冬歲替他從空間裂縫中將破界刀撞出來表示感謝。

「小意思。」千冬歲聳聳肩，搭擋這麼久了還客氣什麼。

「這些就是全部了嗎？」繼續警戒著四周的萊恩開口問道。

『降神、歸一咒、東之鵲鬼翱翔之空。追蹤與預咒，先占後卜，現。』已指尖操縱著白火懸空畫出一些線條，千冬歲仔細的研究著互相交疊殘繞的光線後點點頭，「周圍確實淨空了。」

「才八隻……真少。」

「以告密者而言已經多到不可思議了，一般的情況是只會出現一到兩隻而已......；可見妖師的調率能力對他們而言有多美味。」從新調整好面具，千冬歲糾正一臉意猶未盡的搭檔，「不過......。」

「怎麼？」

「不安感沒有消除。」千冬歲皺起眉頭的再次看向依然沒有顯示任何敵人蹤跡的占卜咒術，雪野家的占卜和一般認知的占卜不一樣，是由神諭之力進行的預知術，算出來的結果是絕對的。

但這打從心底不安的感覺卻越發強烈，矛盾的狀況讓千冬歲感到困惑。

「直覺？」對於搭擋的完全信任，萊恩握緊了雙刀再度進入一級警戒狀態。

「嗯......。」不敢撤掉雪野家的獨門追蹤術，千冬歲握緊了幻兵武器仔細觀察幾乎恢復到與普通森林無異的四周。

幾乎？

對於這個竄入腦海中的字眼讓千冬歲一個愣神，既然是『幾乎』就表示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屏住呼吸，千冬歲更加努力的想再周圍找出一絲媞理帝絲森林中的異常；翠綠的樹木、新發的嫩芽、棕色有些濕氣卻一點都不黏稠的地面、鼻息間帶著綠意與森林深處特有雖然腐朽卻顯得更有朝氣的鮮嫩氣息，如同從未有人造訪過的原始森林一樣既優雅又神祕；雖然沒有半點野生動物生活的痕跡，但褚冥漾還正在進行調率中，尚未有新房客入住森林也是正常的。

連枝葉間穿透而下的陽光都顯得溫暖時宜，在微風吹拂下一晃一晃的悠然自得，也照亮了黑色的湖面隨著漣漪熠熠生輝.......等等，黑色湖面？

「！？」在千冬歲察覺出異常的瞬間，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像炸開來一樣猛然竄出許多黑色濃稠的霧氣與黏液朝褚冥漾撲去。

在千冬歲和萊恩還來不及阻止之前，黑色的霧氣像是有生命一樣的瞬間將護在褚冥漾四周的白色風繭撕成碎片，接著扯住褚冥漾的頭髮、摀住口鼻，並纏繞上脖子、身體與手腳，短短半秒間就將他拖入身後漆黑冰冷的湖水中。

「「漾漾！！」」兩人驚駭得想伸手抓住褚冥漾，卻還是晚了一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