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

*半架空*


一道比一道險峻的坎裂在眼前；
明明說好要守護的，
明明說好不要擔心的。
原來平安無事，是一件如此難達成的事情嗎？
 

───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當千冬歲和萊恩警覺到異樣時，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轉頭瞬間，只見褚冥漾朝兩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張的嘴彷彿想說點什麼，卻在下個瞬間被黑暗黏稠的霧氣纏繞。

先反應過來且衝出去救援的是萊恩，雙刀一提就朝褚冥漾的方向如砲彈般的飛衝過去。

而也跟著想一起衝上前的千冬歲，卻在後腳跟離地瞬間，腳下原本綻放翠綠光芒的法陣頓時不穩的閃動了一下，彷彿在提醒他別放棄被委託的任務一般，讓千冬歲腳步一頓。

而這半秒的猶豫，就讓千冬歲眼睜睜的看著褚冥漾被拉扯進黑暗的湖底。

而沒有絲毫猶豫就衝上去的萊恩，卻在第一時間被黑霧阻擋，萊恩提刀朝擋路的黑霧砍去，只感到一股黏稠沉重的阻力附著在刀上拉緩他的行動。

瞬間做出判斷讓萊恩果斷放開被霧氣纏上的幻武兵器，由於一開始毫不減速的衝勢讓萊恩與褚冥漾之間只剩伸手可及的距離。

已經整個人撞進黑霧中讓萊恩衝速一頓，但不願意就此放棄的萊恩依然奮力撥開阻礙自己的黑霧朝褚冥漾伸出手---

「「漾漾！」」

在指尖即將碰到對方的瞬間，褚冥漾已經整個人被拖入黑暗的湖中。

只差一個指頭的距離而撲空的萊恩來不及緩速的直接摔入湖中激起一片漣漪，而剛剛兇暴的黑霧卻像幻覺一般，隨著萊恩落水的聲響而瞬間蒸發，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的消失無蹤；連方才黑如墨汁般的湖泊都變回清澈的湖水綠。

「萊恩！？」看著在黑霧中雙雙消失在湖面的搭檔與友人，千冬歲驚呼一聲，急的幾乎打算不顧陣法的衝上前時，平靜的湖面動了動。

嘩啦一聲水起渾身濕透的萊恩狼狽的爬出水面，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痕將打濕的灰藍捲髮向腦後一撥，一臉自責的低聲報告。

「我沒追上......抱歉，歲。」將握在手上的破界刀提出水面一甩，萊恩四周張望一下後一臉詢問得看向陣法中的千冬歲，「不在湖裡，漾漾消失了。」

「......消失？」過了最初的慌亂，千冬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並臉色凝重的看著湖面思索。

再次張望四周，萊恩延著自己跳下湖的方向，邊尋找著什麼邊走回岸邊，猶豫了幾秒後繼續開口：「破界刀也掉了一把，剛剛被黑霧纏住了。」

「還能夠感應到武器大至的方位嗎？」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千冬歲立刻回問萊恩。

「可以，不過感覺很奇怪，像是被遮住雙眼雙耳只能憑直覺，不是很真切。」點點頭，萊恩詳細的敘述了自己與幻兵武器之間僅存的連繫感，如同往常一樣將一切線索都拋給自己的搭擋，不擅長深思熟慮得萊恩向來如此得靠野性直覺，盡量替搭擋搜集各種沒有根據卻意外準確的情報。

「.......！！空間裂縫？」似乎從萊恩的話中找到一絲線索，千冬歲毫不猶豫的翻開掌心，從維持陣法的精神力抽出一部分來低吼一句咒語。

『降神、歸一咒、西之虎鬼馳奔之路。』手上乍現四張白符隨後燃起，燃後的餘燼轉成銀白色的飛灰飄落於千冬歲身前，『指路與預咒，先占後卜，現。』

語畢，熄滅的花火瞬間交融後綻放開來變成一個近似原型的雙環狀地圖，中心小環疑似中心湖泊的邊緣有個兩個小小光點在微微閃動。

『反轉，逆轉夾層與空間，隱世藏。』雙手握於發光地圖兩邊左右一扭，整個環狀地圖瞬間被翻轉過來，變成與剛剛相反白底挖空的逆色環狀。

這次原本在湖邊的兩個白點消失了，變換成位於中心湖泊的正中央有個若隱若現的挖空小黑點，在周圍閃動的白底上顯得微弱到隨時都會熄滅。

「找到了！」抬頭看向茫然的萊恩，千冬歲露出鬆一口氣的模樣說道，「漾漾果然被帶到夾層空間；居然已經能夠發展自己的隱空間，果然不能因為森林守護者年幼就看輕她。」

「怎麼辦？要破開空間嗎？」萊恩邊說邊脫下白袍用力擰至半乾後拍也不拍的穿回身上，千冬歲無言的理解搭檔衣服總是那麼皺的原因。

沒將搭檔的不拘小節放在心上，千冬歲凝視這腳下的陣法思索，繁複的淡綠光芒印在千冬歲漸漸染成紫金色的瞳孔上悠然旋轉，讓千冬歲原本焦急的心趨於冷靜。

「......不。」深吸一口氣，千冬歲按捺住想立刻救人的想法，恢復清明的紫金眼看向一旁沉默等待的搭檔說道，「破開空間還容易，但要進入空間找人並平安帶回，我們能力還不足；更別說破界刀還掉一把，就算你強行招回，精神力也會耗損過大而無法動彈。」

不甘心的點頭承認，萊恩並未反駁千冬歲的推論。

「而且漾漾一開始就有說可能會被帶走，需要有人來維持『燈』照亮來路。」向下看了一眼綠光陣法，千冬歲握緊拳頭後又放鬆開來，「我答應過漾漾要維持陣法等他回來，而現在的這一切，漾漾早就預料到了。是我們過於慌張而忽略了與漾漾約定的事情，......儘管對方抓人的手法比我預想的還強硬許多。」

「那我們現在只能等？」

「......20小時。」掙扎於擔心與約定之間讓千冬歲狠狠嘆了一口氣，最後不甘的選擇了一開始就定好了方案，「萊恩你立刻開始休息，保持夾層間與幻武連繫的同時，將自我狀態調整到最好。」

紫金的眼瞳流轉著光芒，千冬歲瞬間散發一股神臨般以閃而逝的威壓，讓腳下發光的綠螢陣法更加璀燦後惡狠狠的說道。

「20小時候漾漾沒有回來，我會給你指標，萊恩你就全力破開亞空間將漾漾帶回來；而那個不知死活的守護者，由我來剁了她！」

低頭對著手上的光芒地圖詠唱幾個短音，似乎是利用萊恩對幻武僅存的連繫來加強追蹤代表褚冥漾的光點後，千冬歲抬手欲拍散地圖好維持精力來長期抗戰，卻在抬手的瞬間被萊恩抓住手腕。

「等等，歲。」制止了千冬歲收地圖的動作，萊恩灰藍髮下露出透藍的眼珠緊盯著地圖開口，「我剛剛就想問了，湖心的點是漾漾、湖邊的兩點是你和我？」

「對，有什麼問題嗎？」知道搭擋不是一個會隨便質疑自己的人，千冬歲看向萊恩，內心瞬間冒出一股詭異的不安。

萊恩：「......那剛剛在我們身後的白點是什麼？」

萊恩的話瞬間讓千冬歲全身冰涼，在兩人還來不及做出下一個反應前，從背後突然伸出一隻有力的掌心，強硬捏住千冬歲的肩膀並向下壓制。

「！！？」「歲！」

「別亂動，剛剛的狀況我都看見了，基於公會巡司權限對你們提出職務訊問，請紅袍雪野千冬歲與白袍萊恩‧史凱爾立刻對於任務線況做出合理解釋。」冷漠沒有任何溫度的嗓音從紫袍男子的口中說出，冰冷的目光像是想對兩人直接做出裁決一般，「這個任務應該是要加強封印而以，你們違反任務干涉範圍做了什麼？！」

近乎不近人情的巡司，強硬的扯住千冬歲的手臂反摺於背部並企圖將他拉出散發微光的綠色陣法，與拼命穩住腳步不肯踏出去陣法的千冬歲引發拉鋸戰，腳下了綠光忽明忽滅的岌岌可危。

「放開歲！」萊恩怒吼一聲就要提刀衝上去，但僅僅只是壓下身體做出預被衝刺的動作，就立刻感覺到尖銳的殺氣抵上自己頸項嚇阻行動。

「萊恩！」

「不要緊張小朋友，我也是公會巡司，只要乖乖跟我們回去接受任務懲處就不會傷害你們。」另一名同為紫袍的男子笑容可舉的解說著，雖然看似溫和嫻靜的樣貌，卻渾身散發出不可違抗的氣場。

「等等，拜託！我朋友還在下面，約定好了不能讓這個陣法消散，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好好解釋的！」掙扎著想脫離壓制自己的力道，但千冬歲悲哀的發現自己依然一吋一吋的被拖出陣法。

眼角瞄到企圖反擊的萊恩居然幾個短兵相接下就敗下陣來被壓制在地，千冬歲心都涼了；雖然萊恩少了一把刀又顧慮到已經被壓制的自己而無法全力發揮，但總體上依然不是個弱者，這也就證明了這次來的兩名巡司都是高階紫袍！

綠光閃逤的陣法看起來又削弱了幾分隨時會崩毀，這讓千冬歲心底一陣驚慌，慌不擇路的開始企圖說服兩名紫袍巡司，但從對方沒有溫度的眼神中，千冬歲只看見了絕望。

「駁回，那名身分不明的無袍級我們會之後進行回收，但在那之前你們必須先回去進行審判。」

「還不清楚對錯就已經決定要讓我們受審？！」被笑臉紫袍壓制的萊恩同樣驚怒，被箝制住的手臂氣到顫抖，不顧會被追究責任的對巡司大吼：「居然侮辱雪野與史凱爾兩大家族，公會巡司何時已經墮落到如此程度了！？」

「注意你的口氣萊恩‧史凱爾！這不是侮辱，你們擅自解除該地封印是事實！」

「但是毒霧與鬼氣也都淨化了不是嗎！」已經一隻腳被拖出陣法，指引陣法的光芒瞬間暗了幾個色階如同即將熄滅般，千冬歲又急又怒得跟著大吼。

「不管毒氣與鬼氣如何，那不在我們的職責範圍。」冷漠紫袍冰霜般的話，瞬間將兩人打入冰窖。

「你們真是－－－！！」氣到說不出話來，千冬歲即使奮力掙扎依然一步一步被拖出來。

千冬歲很清楚，只要他的力量脫離指引陣法，陣法就會瞬間崩毀，而連接兩邊的通道就會徹底消失；那樣的話，褚冥漾就真的無法憑自己的力量回到原空間了，甚至連自己能不能去尋找都有困難！

萊恩雖然還感應的到到掉落在亞空間幻兵武器，但誰也不敢保證武器與褚冥漾會在同一個空間中。

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拉出指引陣法，千冬歲心底只剩絕望、恐慌和濃濃的內疚，明明知道沒有半點用處，但千冬歲依然用盡全力對著湖面大吼著，只求好友能夠聽見一點點自己的呼喚。

「漾漾！！我一定會去找你！拼死也會去！！所以你不准死掉聽到沒有！」

即使一點點也好，我想告訴你。

對不起，我要失約了......但請等等我，我一定會去找你！

所以千萬，要活下來！

***

一片漆黑。

被拖入水中後，褚冥漾就立刻理解了自己的處境。

內心默默想著目前都還照著自己預期的狀態進行，已經口頭演練過的千冬歲他們一定不會有問題的，一邊被摀住雙眼與口鼻的拖往更深更深的地方。

纏繞在身上的霧氣並沒有讓褚冥漾感到不適，只是限制了他所有感官而已，共鳴回傳周遭的畫面只有一片空泛，彷彿身處在無邊的海洋，既寧靜又虛無。

原本還握在手中的水晶瓶不知何時消失了，可能被帶走時掉落在樹邊了吧？

剛剛與現實切斷聯繫時並沒有感覺到二度污染的跡象，應該是因為受到新生草地的緩衝而安全落地了。

至少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更何況褚冥漾現在也無法做什麼，相信同伴也是空間調率很重要的一環。

如此的告訴著自己，褚冥漾有些放空的放任自己被拖如更深的地帶，調率的疲憊感讓他在這樣寂靜的空間中有些放鬆。

（啊、手機忘在空間袋子裡了！被冰炎知道應該又會罵我是白癡吧？不過冰炎那不科學的定位功能再亞空間也適用嗎？）

腦袋裡流轉著各種想法，再次被自己忘記的GPS手機，以及會不會憋死和自己在水裡能不能呼吸的問題，褚冥漾就感覺到自己落下的聲勢一緩。

接著在碰地瞬間累積在身上的壓力頓時消散一空，刺目的光線隔著眼皮都能感受到瓦數強度，不知道是能力被封還是別的原因，褚冥漾居然第一時間無法使用共鳴來感受周遭的樣子。

淺淺熟悉的香味飄過鼻尖刺激著過去的記憶讓褚冥漾一陣困惑，眨眨雙眼來適應強光，同時動著腦海搜尋自己對於味道的記憶，但在還沒想出所以前就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

「漾漾。」

......不會吧？這熟悉到讓他幾乎下意識停止呼吸的聲音。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褚冥漾強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全身顫抖到無法動彈，熟悉的呼喚、熟悉的味道與光線，四周的畫面也至逐漸印入適應光線後的雙眼中。

「褚漾漾！」

這在夢中迴轉過千百回的場景、聲音與對話，以及還以為這輩子都無法在見面的人。

「真是個愛哭鬼！哭什麼啊？等等然又會說我欺負你了。」熟悉的觸感撫上臉龐，將褚冥漾不知何時被類水打濕的臉頰戲謔的擰掉淚痕。

對方令人懷念的自信笑容印入褚冥漾深黑的眼底，有著嘲笑、卻又帶著更多的關心與親近。

啊啊、我想起來了......。

這是...... 妖師本家的味道。

-TBC-